月色如水,倾泻在清虚帮总舵的青瓦飞檐上。花无心负手立于回廊,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醉仙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花公子,三位长老都已到了。\"身后传来小厮恭敬的禀报。
花无心微微颔首,整了整衣襟。他今日特意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衫,腰间悬着一枚古朴的玉佩,整个人显得儒雅而不失英气。只是那双如深潭般的眸子,始终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醉仙楼三楼雅间,清虚帮三位长老已经落座。大长老莫天问须发皆白,面容肃穆,正襟危坐;二长老司徒朗约莫四十出头,面容清癯,眼神锐利;三长老周正最为年轻,浓眉大眼,看起来颇为豪爽。
\"三位长老久等了。\"花无心推门而入,拱手行礼,声音清朗。
莫天问微微点头,司徒朗眼中闪过一丝审视,周正则爽朗笑道:\"花大侠客气了,我们也是刚到。\"
花无心在主位落座,拍了拍手,立刻有侍女端着酒菜鱼贯而入。精致的瓷器中盛着各色佳肴,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坛泥封的老酒,坛身上\"三十年陈酿\"几个字已经有些模糊。
\"这是家父珍藏的'醉仙酿',今日特请三位品尝。\"花无心亲手拍开泥封,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
周正眼前一亮:\"好酒!这香气,怕是不止三十年吧?\"
花无心笑而不答,亲自为三人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流转,映着烛光,宛如流动的黄金。
\"莫长老,请。\"花无心双手奉杯。
莫天问却轻轻将酒杯推开:\"老朽年迈,近年来遵医嘱,已戒酒多时。花公子的好意心领了。\"
花无心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恢复如常:\"莫长老养生有道,令人敬佩。那司徒长老……\"
司徒朗未等他说完,便咳嗽两声,面露难色:\"花大侠见谅,老夫素有隐疾,大夫再三叮嘱不可沾酒。\"
雅间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周正见状,哈哈一笑:\"两位老哥哥不喝,那小弟可就不客气了!\"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赞道:\"果然好酒!\"
花无心脸上笑意不减,心中却已转过数个念头。他早听闻清虚帮三位长老各怀心思,如今看来,传言非虚。莫天问身为大长老,在帮中威望最高;司徒朗心思缜密,擅长谋略;周正看似粗豪,实则粗中有细。
\"既然两位长老不便饮酒,那便以茶代酒如何?\"花无心示意侍女换上香茗。
莫天问这次没有推辞,端起茶盏浅尝一口:\"花大侠突然设宴,不知有何指教?\"
花无心把玩着手中酒杯,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指教不敢当。只是在下初来乍到,对清虚帮仰慕已久,想与三位长老多多亲近。\"
司徒朗轻咳一声:\"花大侠年纪轻轻便名动江湖,'无心公子'的称号谁人不知?何必对我们这些老头子如此客气。\"
\"司徒长老过誉了。\"花无心摇头,\"江湖虚名,不过浮云。倒是清虚帮在三位长老辅佐下蒸蒸日上,令人钦佩。\"
周正又饮了一杯,笑道:\"花公子太谦虚了!来,我敬你一杯!\"
两人对饮,气氛稍显热络。莫天问却始终神色淡淡,司徒朗则时不时咳嗽几声,显得颇为不适。
酒过三巡,花无心忽然放下酒杯,正色道:\"其实今日请三位前来,还有一事相询。\"
三人神色各异,莫天问捋须道:\"但说无妨。\"
\"听闻贵帮前帮主闭关时,帮中事务全赖三位操持。不知前帮主闭关几日?\"花无心语气随意,眼神却紧盯着三人反应。
莫天问面色不变:\"帮主闭关修炼本帮绝学,出关之日难以预料。花大侠为何对此感兴趣?\"
花无心轻笑:\"只是好奇。江湖传言,清虚前帮主经常闭关……\"
\"放肆!\"司徒朗突然拍案而起,随即又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涨红,\"花大侠,此话何意?\"
周正连忙起身扶住司徒朗:\"二哥别动怒,花大侠想必只是道听途说,并无他意。\"
花无心起身拱手:\"是在下失言了。自罚三杯,向三位赔罪。\"
他连饮三杯,面不改色。莫天问这才缓缓开口:\"江湖流言,不足为信。清虚帮上下团结一心,静候新帮主。\"
\"是极是极。\"花无心点头,\"是在下多虑了。来,再饮一杯!\"
周正举杯响应,司徒朗勉强喝了口茶,莫天问则依旧滴酒不沾。
宴席将散时,花无心似不经意地问道:\"听闻贵帮'清虚剑法'精妙绝伦,不知三位长老可否指点一二?\"
莫天问眼中精光一闪:\"花公子武功高强,何须我们这些老头子班门弄斧。\"
\"大长老过谦了。\"花无心笑道,\"在下对剑法颇有兴趣,尤其是贵帮的'清风拂柳'一式,据说妙用无穷。\"
司徒朗突然插话:\"花公子对我帮剑法如此了解,不知从何处学来?\"
雅间内气氛骤然紧张。花无心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本旧册:\"这是义父遗留的剑谱,其中恰好记载了几式清虚剑法。义父曾言,当年与贵帮先帮主有过一段交情。\"
莫天问接过剑谱,仔细翻看,神色渐渐缓和:\"确是本帮剑法,不过都是基础招式,无碍大雅。\"
花无心趁机道:\"不知三位长老可否指点一二?在下愿以家传'花式剑法'相交换。\"
周正眼前一亮:\"可是当年'花式剑法'的独门剑法?\"
\"正是家父所创。\"花无心点头。
莫天问沉吟片刻:\"此事容后再议。今日天色已晚,老朽先行告退。\"
司徒朗也起身告辞,只有周正似乎还想再饮几杯,见两位兄长都走了,也只好起身。
花无心将三人送至楼下,目送他们离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转身回到雅间,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上面赫然印着一个淡淡的唇印——那是他趁扶司徒朗时,暗中取得的。
\"隐疾不能饮酒?\"花无心冷笑一声,将丝帕凑近鼻尖轻嗅,\"这唇上分明有'醉仙酿'的香气。司徒朗,你在隐瞒什么?\"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清虚帮总舵的轮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清虚帮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啊!……\"
就在此时,一支飞镖破窗而入,钉在花无心身旁的柱子上。飞镖上系着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莫沾清虚事,速离是非地。\"
花无心眉头一挑,将纸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有意思,看来这场戏越来越精彩了!\"他低语。
残月如钩,悬在漆黑的夜幕上,洒下惨淡的微光。夏风卷着树叶,在荒废的城隍庙前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无数细小的脚步。
花无心一袭白衣,站在庙前残破的石阶上,衣袂随风轻扬。他面容俊美,眉目如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腰间悬着一柄细长的剑,剑鞘漆黑如墨,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你迟到了。\"花无心没有回头,声音清冷如这夏夜的风。
身后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一个黑影从庙宇残破的屋檐上落下,轻巧地落在他身后三丈处。那人全身裹在黑色斗篷中,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像极了夜行的乌鸦。
\"花公子见谅,路上遇到了点小麻烦。\"黑鸦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砂纸摩擦。
花无心这才转过身来,月光照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隐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诡异。\"什么麻烦能拦住'夜行八百'的黑鸦?\"
黑鸦干笑两声:\"不过是几只不长眼的野狗,已经处理掉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向前走了两步,放在两人之间的断碑上。\"这是公子要的消息。\"
花无心没有立即去拿,而是盯着黑鸦看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受伤了?\"
黑鸦身形微微一僵,随即笑道:\"花公子果然敏锐,不过是些皮肉伤,不碍事。\"
花无心不再多问,伸手取过油纸包,指尖轻挑,展开里面的纸条。月光下,几行小字清晰可见:
\"大长老莫天问于三日前离殿,返回莫家老宅;二长老司徒朗同日启程,前往清虚帮,密会一陌生人;三长老周正则昨夜离殿,去向不明。\"
花无心眉头微蹙,将纸条在掌心一搓,化作粉末随风飘散。\"就这些?\"
黑鸦低声道:\"时间仓促,只能查到这些。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我的人在跟踪周长老时,似乎被他察觉了,折了两个好手。\"
\"周正去了哪里?\"花无心目光陡然锐利。
\"根据最后传回的消息,他往南去了,可能是……\"黑鸦咽了口唾沫,\"可能是去楚瑶那里。\"
花无心眼中寒光一闪:\"楚瑶?\"
黑鸦点点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他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低,一股无形的杀气从花无心身上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