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雨过天青,被洗刷过的清晨竟是泛出一抹霁色,山水瓦黛竟像是笼上了一层白纱,花草树木皆有种朦胧美。
金乌升起,金灿灿却柔和的光照耀着西晋的京都,天下人生而逢时,西晋朝正当盛世,康衢烟月,葳蕤生香。
沉寂了一夜的右相府虽初醒,但却已然热闹起来,唐望晴被杞子催促着洗漱好,换上了新衣。
新衣虽是素白色,但那些藏在裙摆里的暗纹却让其丝毫不显寡淡,反而贵气十足。月白轻纱罩衣上点缀淡蓝小花,每一朵又娇嫩又妩媚。
“好看。”
柳夫人拉着女儿转了个圈,无比满意。
唐望晴看了眼自己,“穿这样,有何用意么?”
话音落,她便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柳华领着侍女们端着托盘走上来,那上头还摆着一个个白瓷小碗。
唐望晴探着鼻子嗅了嗅,眼睛都亮了,“这个味道,是荠菜煮蛋!”
柳华笑出了声,“小姐好眼力。”
小瓷碗上桌,唐望晴瞧了瞧,果然是熟悉无比的吃食,她这才恍然大悟。
她可记得荠菜煮蛋只有在三月三才有得吃,所以这神神秘秘的上巳节,便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过了二十来年的三月三!
不过显然西晋的上巳节与她熟知的三月三又不一样,内容应当丰富许多,最少她还查不出那鬼面具的用途。
“好吃!”
荠菜本就鲜香可口,配着那滑溜溜的鸡蛋,唐望晴吃得唇齿留香,但她尝得更多的是一种怀念。自家里人相继走后,节假日于她来说便是最为伤心的日子,往年那些回忆,对她来说只剩下了痛苦,不再美好,所以一切与节日相关的事物全都从她的生活里剥离了出去。
再次尝到熟悉的味道,唐望晴只觉得自己幸运。
人的生老病死,她无法掌控,但她如今却可以手握幸福,珍惜眼前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吃好了么?”唐清渝囫囵吃完,目光落在唐望晴身上,催促得非常明显。
“三哥我吃好了!”唐望晴一口将碗里剩的汤喝掉,放下碗。
唐清渝猛然起身,“拿上面具,我们出发!”
“出发出发!”
许是被三哥的情绪感染,唐望晴对这节日也期待起来,提着裙摆跟着唐清渝一路小跑,步子里都透着欢快。至于柳夫人的叮嘱,二人皆没有听到。
“这两孩子。”柳夫人无奈失笑,又对依旧慢条斯理的老二道,“渠儿晚上都看顾点这两孩子,别出事了。”
“好。”唐清渠点头,“这是应该的。”
《周礼》郑玄注:“岁时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类。”《论语》有言:“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便是古人祓禊的情形,祓禊,就是到水滨去洗濯,去除宿垢,同时带走身上的灾晦之气,有祈福的意义。
《后汉书》又道:“是月上巳,官民皆洁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为大洁”,文中说的即是以流水洁净身体、让灾厄与疾病随水同去的一种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