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望晴的指尖刚触到屏风雕花，衣袂摩擦的窸窣声骤然刺破死寂。她猛地收势，后背紧贴冰凉的檀木，喉间的惊呼被生生碾碎在齿间。月光斜斜切进内室，将两道影子拉长在青砖上，其中一道纤巧身影踏着碎玉般的笑声逼近：\"娘娘果然机敏过人。\"

透过蝉翼纱的细密纹路，唐望晴瞳孔骤缩。来人月白襦裙上绣着金线忍冬纹，正是昨日在乾清宫随侍舒贵妃的宫女凝霜。此刻那张清秀的脸上浮着诡谲笑意，发间银铃随着步伐轻响，竟像是催命的丧音。

舒贵妃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鎏金盏托磕在案几上发出脆响：\"凝霜，本宫命你值夜偏殿，怎敢擅闯...\"

\"值夜？\"凝霜指尖绕着鬓边珠花，忽然欺身而上，广袖扫落案头卷轴，\"娘娘当真以为，陛下中毒案能这般轻易了结？\"她的声音陡然变冷，尾音像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

舒贵妃猛地站起，裙裾扫翻绣墩。唐望晴看见她颈间青筋微凸，往日的雍容荡然无存：\"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凝霜指尖划过贵妃腕间翡翠镯子，\"重要的是——陛下不过是颗弃子。\"话音未落，她突然攥住贵妃手腕，皓腕间寒光乍现，竟是一柄柳叶短刀抵在贵妃喉间，\"春猎那日，梁武帝必须死在围场！\"

唐望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绣着并蒂莲的绢帕被冷汗浸透。屏风外，舒贵妃踉跄后退撞上妆奁，胭脂水粉泼洒在地，在月光下洇出妖异的红。

\"你疯了！弑君乃诛九族的大罪！\"贵妃声音发颤，发间凤钗摇摇欲坠。

凝霜仰头大笑，银铃撞出尖锐声响：\"诛九族？娘娘别忘了，陛下中毒的药粉，可还藏在您寝殿暗格里。\"她突然贴近贵妃耳畔，压低声音却字字清晰，\"这场春猎，不过是改朝换代的序章。当梁武帝的箭靶染血，整个朝堂都会成为我们的棋盘。\"

唐望晴后背渗出冷汗，终于明白为何凝霜敢如此嚣张。原来陛下中毒本就是引君入瓮的饵，而春猎将是他们收网的杀招。窗外夜风呼啸，卷着凝霜最后一句低语撞进耳膜：\"明日卯时，备好陛下专用的玄铁箭。若敢走漏风声——\"短刀划过贵妃脸颊，血珠滴在翡翠簪上，\"这玉簪，便是您陪葬的冥器。\"

待凝霜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唐望晴才惊觉自己的掌心已被掐出四道血痕。她屏息凝神，看着舒贵妃跌坐在满地狼藉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脸上的伤口，眼神空洞得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窗外更鼓沉沉，三更已过。唐望晴轻手轻脚地绕出屏风，却在瞥见贵妃案头散落的信笺时，心脏猛地悬到了嗓子眼——那半卷宣纸上，赫然画着春猎围场的地形图，红圈标注的位置，正是梁武帝往年射猎的主靶场。

\"谁？！\"舒贵妃突然转头，凌乱的发丝间露出惊惶的眼。唐望晴不及多想，反手抽出袖中的银针，针尖在触及她脖子时却又倏地顿住。

\"我是唐望晴。\"她压低声音，余光警惕地扫视着殿门，\"陛下中毒案的真相，娘娘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舒贵妃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素白中衣上，竟像是绽开的红梅：“陛下已然有半月没来过翠微宫了，我日夜焦急，心中更是愤恨，昨日凝霜突如献计，说那汤药补身，且催情，我鬼迷心窍的信了。我……无心的，我怎么可能会害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