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时候,陈淑云看着墙上的挂钟,故意当着魏卓澜的面打电话。
魏卓澜本来正要出门,隔着雕花木门,陈淑云严肃又凌厉的声音穿透门板:
“李主任,秦盈一下台就按原计划带她去审查科……”
听到电话内容的时候,他顿时僵住了。
攥着门把手的指节泛白,骤然收紧的掌心碾过铜制门把。
想起昨日秦盈在操场上甩开他的手时,头发扫过他手背的触感,那时她红着眼喊“你和逼我的人没区别”,那冷漠的眼神,像一刀锋利的刀。
走廊穿堂风卷起茶几上的牛皮纸袋,第三次下发的宣传部调令露出一角,“拟提拔魏卓澜同志为宣传科副科长”的红头文件刺得他眼睛疼。
那是昨晚上魏中朝给他的,被他随手丢在了一边。
他为留在医学院当辅导员,两次退回调令,魏忠朝拍在桌上的茶杯至今还留着裂痕。
魏卓然的脚下仿佛生了根,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动。
脑海里百转千回,只要他踏出这个房门,秦盈这辈子就毁了。
可是,只要他转身,以后他的人生就会改写。
他心里万分不甘,可是对于秦盈那种偏执的占有欲,诱惑着他转身来到魏中朝的书房门口。
他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后悔,但是如果不这么做,他一定会后悔。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父亲和母亲就是在用这件事情逼他妥协。
如今就在书房里等着他自投罗网,等他答应调离医学院,然后跟傅寒婷相亲。
从今往后在从政这条路上,必须披荆斩棘,过关斩将。
这一切都是为了秦盈能够免除审查。
他冷静了一会儿,家里静的只能听到客厅里挂钟的滴答声。
“卓澜,进来。”
魏中朝的声音裹着烟草味传来。
推开门时,魏卓澜盯着父亲身后墙上的《鹏程万里》字画,那是他十岁生日时,父亲作为宣传部部长收下的“贺礼”。
魏中朝听到声响也并未抬头,正在批改文件,钢笔尖在宣纸上划出锐利的声响。
“爸!”
魏卓澜扯松领口,垂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握起,目光一片死寂。
“我答应去宣传部,也答应相亲。”
魏中朝放下钢笔,抬起眼眸,目光意味深长:
“你终于想通了?”
“不!”
魏卓澜望着窗外的夜色,想起秦盈决绝冷漠的眼神,喉咙发紧。
“只是权衡利弊罢了。”
魏中朝凝视他片刻,没有挑明,叹了口气:
“你母亲也是为你好!”
“是啊,为我好!”
魏卓澜重复着,目光望向窗外的景色。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他想起秦盈拉小提琴时的模样,舞台灯光落在她身上,美得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魏中朝审视着他这个儿子,都怪他平日里疏于管教,竟让他变得如此儿女情长。
如果不是这次的检举信,他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他如今才从出国名额的事件里嗅到了魏卓澜的意思,于是才有现在的“借题发挥”。
现在,必须让他彻底断了念想,把他逼上从政的道路。
然后安排他跟傅家的千金傅寒婷相亲。
这件事,他在秦盈的庆功宴上提过。
虽然傅启勋夫妇当时并没有表态,但是,也没有反对,不是吗?
只是,刚开始要跟傅家结亲的时候,陈淑云还不愿意。
但是耐不住魏中朝劝说,他摆明利害,魏傅两家结亲,一是可以让魏卓澜死心,顾忌身份,如果他娶别人,只怕还是会收不了心;二来,魏卓澜的事业发展,由军政双方支持,很快就可以青云直上。
到了那时,一切都好办了!
陈淑云一看这是一条康庄大道,没有再反对,反而是积极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