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踏入西跨院时,紫铜炼丹炉正吐出第三道青烟。炉壁饕餮纹映着火光,像张吞噬日月的巨口。他摩挲着案头《参同契》里夹的密折——那是戴铎昨日送来的:\"太子监江淮盐政,得皇阿玛赐双龙佩\"。
\"四爷,戌时的丹成了。\"邬思道掀开帘子,怀里抱着鎏金掐丝匣。十日前从白云观\"请\"来的张道士跟在后面,道袍沾着丹砂,像溅了血。
炉盖掀开的刹那,硫磺味混着麝香冲得人喉头泛腥。胤禛拈起朱红色丹丸,忽听得檐角铁马急响——是粘竿处示警的暗号。
\"主子!\"苏培盛跌跪在垂花门前,\"十三爷...十三爷带人往这边来了!\"
壹·炼丹房的秘密
胤禛将丹丸含在舌下,冰凉触感让他想起康熙三十九年猎场。那年太子射中白狐,皇阿玛亲手将狐尾系在太子箭囊上,而他猎的七只灰兔还堆在马厩角落发臭。
\"四哥好雅兴。\"胤礽跨过门槛,蟒袍下摆扫落丹炉旁一匣朱砂。殷红粉末洒在青砖上,恰如去年索额图溅在宗人府台阶的血。
邬思道刚要开口,却被胤礽的哈哈珠子撞了个趔趄。小太监\"失手\"打翻的茶盏,径直泼向博古架上的《古今图书集成》——那下面压着八阿哥与江南士子的密信。\"二哥说笑。\"胤禛喉结滚动咽下丹药,喉间灼痛化作温声:\"不过是照着《授时通考》试制肥田的硝粉。\"
胤礽指尖划过炉壁,立刻被烫得缩手。他盯着指腹水泡,突然笑道:\"老四这硝粉烧得比永定门的炮仗还烫,改日也送些到毓庆宫,让孤暖暖地龙。\"
直到太子仪仗的灯笼消失在胡同口,胤禛才吐出早已融化的丹丸。暗格里藏着的密折被汗水濡湿一角,上面写着:\"张明德相面,八阿哥有龙凤之姿\"。
贰·铅汞入骨
子时的梆子敲过三响,张道士往炉中投入水银时,胤禛正盯着案上两封折子。一封是年羹尧从四川快马递来的\"白莲教异动\",另一封粘着紫貂毛——蒙古台吉欲将格格许给八阿哥。
\"此丹以处子经血为引...\"张道士话音未落,苏培盛慌张来报:\"福晋咳血了!\"
胤禛握笔的手顿了顿,朱砂在\"年羹尧\"三字上晕开红痕。\"让太医拣温和的方子。\"他吹干墨迹,\"告诉福晋,过几日带弘历来请安。\"邬思道望着主子映在窗纸上的侧影,想起三日前四爷让他抄录的《劝学篇》。那时砚台里新磨的朱砂,比福晋咳在帕子上的血还艳上三分。
炉火噼啪炸开,胤禛吞下今夜第七粒金丹。丹田腾起的热流让他想起幼时高烧,德妃用井水浸透的帕子贴在他额头。而今这灼烧感从五脏六腑蔓向四肢,恍惚间竟瞧见皇阿玛捧着传国玉玺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