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四年五月廿一,毓庆宫。
石静娴盯着书案上那本靛蓝封皮的册子,指尖悬在纸页上方,迟迟未落。
——这不是她的东西。
——也不是胤礽的。
——封皮右下角一枚小小的钤印,朱砂篆书“雍邸藏真”,赫然是四阿哥胤禛的私章。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她环顾四周,殿内空无一人,唯有窗外蝉鸣聒噪。这本册子像是凭空出现在她的奏折堆里,安静得近乎诡异。
犹豫片刻,她掀开扉页——「康熙三十三年腊月初七,晴。
二哥今日又讽我“甘食丧志”,因我在宴上多用了一碟蜜饯。可笑,他东宫每年耗费的果脯,够养一支绿营兵。」
石静娴挑眉。
——四阿哥竟有写日记的习惯?
——还是这种……怨气冲天的日记?
她迅速往后翻了几页,越看越心惊。
「康熙三十四年正月十五,雪。
皇阿玛考校《论语》,我答“克己复礼为仁”,二哥却笑我“泥古不化”。他懂什么?这天下要的从来不是仁,是法!——另:戴铎献《韩非子》新注,甚妙。」
「二月二,阴。
索额图那老匹夫又在早朝替二哥揽功。黄河水患分明是陈鹏年所治,转眼就成了太子的政绩。
——陈鹏年此人,或可一用。」
「三月廿三,雷雨。
二哥突然对我笑了。
——有诈。
——查。」
纸页上的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笔甚至划破了纸张。
石静娴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只是日记,是雍亲王的政治黑账!
“看够了?”
身后突然传来冷冽的声音。
她猛地合上册子,回头正对上胤礽幽深的眸子。太子妃不知何时立在屏风边,手里端着碗冰镇酸梅汤,碗壁凝出的水珠正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这是四弟的私密之物。”他放下瓷碗,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你可知私窥皇子手记,按律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