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看着跟过来的朱七七轻笑一声,等了她一下,跟她并肩而行。
其实离他们没几步的地方就有几个灌木丛,沈浪径直走过去从上面折了几枝粗细合适的树枝,然后清理上边的树叶和小枝。
朱七七也想帮忙,沈浪摇头失笑的拦住她:“让我来就好了,当心有木刺。”
朱七七无所谓道:“没事啊,要不你弄好的我帮你拿着吧。”
沈浪笑着点头,垂眸清理,朱七七就这么看着他,心想果然认真的男人最帅啊,网络诚不欺我。
感受着朱七七略带欣赏的目光,沈浪略有一丝不自在,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微醺感,他沉思半晌,终于一边递给她一支,一边状似随意的问道:“有一天看到你在画小泥巴,你很喜欢作画吗?”
朱七七接过树枝道:“很喜欢啊,我有一屋子的画呢,都是我自己画的。我喜欢记录目所能及的美好,待到老的那一天拿出来细品赏玩,回忆过去的时日。”
沈浪又问:“那怎样算是你目所及的美好呢?”
朱七七道:“我目所及到处都是美好,比如此刻的清风夕阳,江边垂钓、又比如远处的老农耕田,或者你我在江边烤鱼,我觉得身边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值得纪念的美好。”
沈浪微微抿了抿嘴,没有开口,朱七七还在无不遗憾的说:“只是可惜,目之所见根本没无法全部画下来。”
沈浪一边清理树枝一边又状若好奇的问:“我见许多人作画,皆会有题字,你的画莫不是也会有?”
朱七七想了想,道:“也不是所有的画都有,只是一些格外喜欢的或者刚好想到衬景诗句的画会题字,大多的画还是只记录下时间和地点。”
格外喜欢?沈浪垂眸,嘴角微勾了一下,却没有再开口。
见沈浪没有开口,朱七七也不以为意,没再开口,依旧站在沈浪旁边和刚才一样举目四望,忽然看到一个人影,眼前一亮,然后坏笑着看向沈浪:“沈大哥,我且问你,你日日同宗大哥住在一个院子里,可有发现他有何异常之处?”
沈浪看着朱七七,缓缓摇头。
朱七七不信:“真的?不可能啊。”
沈浪好奇:“怎么了?”
朱七七贼笑道:“我告诉你,你莫要告诉旁人.....”
哎?好像只要这句话一出,下一秒旁人就会知道了呢~
朱七七忽然有点纠结。
沈浪没有get到朱七七的纠结,只是被她的贼笑也逗笑了,问道:“你说,我不告诉旁人。”
嗯,这回答一出就更有内味儿了。
朱七七想了想,还是决定分享这个八卦:“这是个秘密,我连爹爹都还不曾告诉呢,就只有我和小泥巴两人知道。”
沈浪笑了起来:“你说罢。”
虽然四下无人,但朱七七还是凑近了一步,沈浪也很应景的凑近了一步,两人肩挨着肩。
朱七七贼兮兮道:“我告诉你啊,宗大哥啊,很可能红鸾星动了~”
沈浪诧异:“哦?你如何知道?”
朱七七掩唇一笑,得意道:“我当然是靠一双慧眼发现的咯。”
沈浪不信的看着她。
“你别不信啊,”朱七七见不得这种目光,顺手打了沈浪一下,继续贼兮兮道:“之前在新昌时有一女子央我为她和宗大哥牵线,你猜怎么着?”
哪个女子这般做事不讲究?竟让七七这个孩子做这种牵红线的事?
沈浪抿了抿嘴,心中有些不悦,但还是配合的问:“怎么着?”
朱七七得意的笑道:“宗大哥当时脸红的跟一块布一样,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说我还小,不许再提此事,更不许我提这女子。我还当事不成了呢,结果从新昌来这的那天忽然发现,那女子也在这次随行队伍中。”
沈浪挑眉:“哦?那这是?”
朱七七露出一个懂的都懂的笑容来,道:“因着宗大哥时常贴身照顾我,那女子觉得我在宗大哥面前很是能说得上话,便时常殷勤待我。”
沈浪笑道:“那你这是被当做小姑了?”
朱七七被逗笑了,道:“之后她啊,还央我画了个花样子,照着绣了一条腰带,宗大哥一直用着呢。”
沈浪想到宗强宝贝不已的那条腰带,恍然大悟:“哦——那这就是有眉目了?”
朱七七得意:“那可不,他二人若真的成了,宗大哥必须得好好的谢谢我这个大恩人呢。”
看着朱七七得意的样子,沈浪失笑。好吧,虽然这事开始的不讲究,但到底也算好事一件?
沈浪笑道:“你这又是牵线又是画花样子的,实在劳苦功高,况且伐柯之恩可不是小恩,宗队长是得好好的谢谢你啊。”
朱七七笑着点头,然后看着远处喟叹一声:“其实我知道那女子找我牵线的事不妥,但我实在怜惜她。”
“怜惜她?”沈浪没明白。
朱七七点点头,道:“她虽也在我朱家为仆,却是快要到了放出去配人的年纪了。我母亲早逝,往年这些事都是忠叔负责,但忠叔毕竟是男子,很多事情男女之间的想法是不同的。交给忠叔,怕是这女子会痛苦一生。”
沈浪奇怪道:“上次在朱府我也曾见过这位忠叔,我观他乃是一位厚道之人啊,为何把家中仆妇放出去配人的事交由他不妥?”
朱七七叹了口气,道:“你是男子,哪里懂的女子在这世道上的艰难。忠叔只想着配个老实的,或踏实肯干的就是对着女子好,却不知,女子嫁人,日子哪是那般容易过好的,反倒是日日手蹉跎的女子更多。”
沈浪诧异道:“老实的,或踏实肯干的已是良人,为何会日日蹉跎?”
朱七七摇摇头,道:“老实肯干就一定是良人吗?婆母打骂,叔嫂争执,家长里短,哪一个不是消耗女子的利器?如嫁的那个人和自己两情相悦也罢了,有情饮水饱,苦日子也能有一点甜味。但更多女子是嫁个陌生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家庭,伺候那一家老小,这日子怎么熬?
那个女子心悦宗大哥,想要为自己搏一条出路,也只能求到我这里。她无父无母,若是配不得良人,日后受了欺辱都无人为她撑腰。更何况她本已心中有了宗大哥,若配了别人,难免日后成为怨侣。”
朱七七看向沈浪,又道:“沈大哥,你常年行走江湖,必然经历颇多,想来也知道,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一不留心一条鲜活的性命可能就此消亡,我怎忍心看她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