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亚楼闭了闭眼。离开京城意味着放弃一切——爵位、府邸、二十年来积累的所有。但留下,则是满门抄斩。
\"传我命令,\"他睁开眼,声音已恢复往日的沉稳,\"府中所有人两刻钟内收拾细软集合。只带必需品,其余全部舍弃。\"
韩明点头:\"我已派人去通知分散在城中的亲信将领,让他们各自逃命。\"
萧亚楼感激地看了军师一眼,转向周莹:\"殿下,您真要随我们离开?这一走,可就...\"
\"我意已决。\"周莹挺直腰背,月光下她的侧脸坚毅如雕塑,\"我带了换洗衣物和一些首饰,足够路上用度。\"
萧亚楼不再多言,只是深深一揖:\"殿下大恩,萧某没齿难忘。\"
府中很快忙碌起来。侍女们匆匆收拾细软,侍卫们销毁重要文书,马夫备好车马。
萧亚楼回到书房,从暗格中取出一叠银票和几封密信——这些都是他多年来为防不测准备的。
\"将军。\"韩明跟了进来,低声道,\"我已安排了三路撤离方案。东路走水路南下,西路经山区入蜀,北路...\"
\"走西路。\"萧亚楼果断道,\"蜀地多山,易守难攻。我在那里还有几个旧部,可以接应。\"
韩明点头:\"明智之选。我已派人先行一步打点沿途。\"
萧亚楼将银票分成几份,塞入不同衣物的夹层中:\"府中老弱怎么办?\"
\"安排他们分批从不同城门离开,伪装成探亲或经商。\"韩明早有准备,\"等风声过去,再设法汇合。\"
萧亚楼拍了拍韩明的肩:\"多亏有你。\"
韩明苦笑:\"只恨没能早些察觉皇帝的心思。\"
前院很快聚集了府中上下百余口人。萧亚楼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面孔——有白发苍苍的老仆,有稚气未脱的小厮,还有那些曾随他出生入死的亲兵。
\"诸位,\"萧亚楼声音沉重,\"今夜我们不得不离开京城。前路艰险,不愿随行者,现在可以留下,我绝不怪罪。\"
无人移动一步。老管家福伯上前道:\"将军,北南王府上下誓死相随!\"
\"誓死相随!\"众人齐声应和。
萧亚楼喉头一哽,强压下涌上的情绪:\"好!一刻钟后从西门出发。记住,我们只是寻常商队,切莫暴露身份。\"
众人散去各自准备。周莹走到萧亚楼身边,轻声道:\"萧将军,你的部下对你真是忠心耿耿。\"
萧亚楼望着忙碌的人群,低声道:\"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周莹若有所思:\"比皇家更像家人...\"
萧亚楼转向她:\"殿下,您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一旦出了这个门...\"
\"我叫周莹。\"公主突然道,\"从今夜起,我不再是什么殿下,只是...只是周莹。\"
萧亚楼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周姑娘,请去换身便装,我们很快出发。\"
当府中钟楼的指针指向四更天时,北南王府西门悄然打开。十余辆马车和几十匹骏马在夜色中缓缓驶出。
萧亚楼骑在当先的黑色战马上,身披普通商贾的灰布斗篷,腰间却仍佩着那把\"镇北\"剑。
韩明策马靠近:\"将军,探子回报,东门和北门已有禁军设卡盘查,西门暂时安全。\"
萧亚楼点头:\"加快速度,务必在天亮前离开京畿范围。\"
车队在月光下疾行。萧亚楼回头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京城轮廓——那座他守护了半生的皇城,如今却要像贼一样逃离。
周莹骑马跟在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舍不得?\"
萧亚楼苦笑:\"不是舍不得那座城,是舍不得...我曾经相信的一切。\"
周莹沉默片刻,轻声道:\"有时候,我们必须放弃一些东西,才能看清真相。\"
萧亚楼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缰绳。东方天际已泛起一丝鱼肚白,黎明将至,而他们的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