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层轻纱,悄然笼罩着整座城市。官耀善站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目光透过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霓虹灯闪烁,行人匆匆,交织成一幅繁华又忙碌的都市夜景。
“那什么时候去找顾靖呢?票买好了吗?”官耀善转过身,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女儿官凡舒,眼神里满是关切。
“买了,后天早上的飞机,正好是周五,紧挨着周末,来回也不耽误事儿。”官凡舒兴奋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在办公室又待了一会儿,官凡舒便起身跑路。官耀善晚上还有个重要会议,便嘱咐女儿路上小心,目送她离开。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官耀善重新走到窗前,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沉思。不多时,他按下了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
“联系一下A大副校长卢进宇,让他方便的时候给我回个电话。”官耀善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好的,市长。”秘书简洁地回应道。
五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秘书快步走进来,将听筒递给官耀善,轻声说道:“市长,卢副校长电话接通了。”
官耀善接过电话,脸上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说道:“老卢啊,我,官耀善。”
电话那头传来卢进宇爽朗的笑声:“哟,市长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我这个老头子了?”
“老卢,你可别打趣我了。这次找你,还真是有事想麻烦你。”官耀善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熟稔。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咱们上大学一个寝室那会儿,你的就是我的,有话直说!”卢进宇快人快语,笑声依旧爽朗。
“是这样,我闺女官凡舒,保研保到A大本校的经济学院了。我这当爹的,就想请你帮忙给她找个好导师,你也知道,这导师对研究生阶段有多重要。”官耀善开门见山地说道。
“什么?咱闺女在A大读书?这么大的事儿,你这么多年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卢进宇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分,语气里满是惊讶和些许埋怨。
“老卢,你先别急。我也是想让孩子锻炼锻炼,从小在温室里长大,不经点风雨,怎么能真正成长呢?要是早早跟你说了,她这大学生活岂不是太顺风顺水了?”官耀善耐心解释道,言语间满是对女儿的良苦用心。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后卢进宇哈哈一笑,语气轻快又热络:“老官啊,你这话说的,咱们之间还谈什么麻烦不麻烦、欠不欠人情?你家凡舒那就是我亲闺女!给亲闺女找个好导师,那是我当叔叔的分内之事!这事儿我不上心谁上心?”他说得眉飞色舞,好似这本来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要做的事,“再说了,我在A大这么多年,这点事儿还不是手到擒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等我消息!”
“那就太感谢你了,老卢。下次我去省城开会,咱俩可得好好聚聚,我请客!”官耀善笑着说道,言语中充满了感激。
“瞧你说的,一顿饭哪够!以后有的是机会聚!你这市长忙,我可得多沾沾光。行了,先不说了,我这就去给咱闺女办正事!”卢进宇又笑了两声,挂断了电话。
官耀善放下电话,望着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夜色,脸上露出了难得发自内心的笑容 。
在他漫长的人生里,权谋倾轧几乎成了底色。于波谲云诡的官场中摸爬滚打,整日深陷尔虞我诈的漩涡,历经世俗的炎凉与沧桑。在这如履薄冰的漫漫仕途上,真心成了最为稀缺的奢侈品,能让他毫无保留托付真心的人,寥寥无几。但卢进宇,绝对是其中一个。
官耀善深知,在他与顾有为这类人所处的世界里,身不由己早已成为人生的既定注脚。权力与地位编织出的华美金缕衣下,是无数个辗转反侧、难以成寐的夜晚。每一次权衡利弊,都像是在悬崖边缘踱步,稍有差池便会粉身碎骨。他们在名为仕途的战场上拼杀,知进难退是深陷其中的无奈,更是这场你死我活斗争必须背负的沉重代价 ,一旦踏上,便再无回头之路。
挂断与老友的通话,官耀善像被抽去了浑身力气,疲惫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这通电话,让紧绷许久的神经稍稍松懈,一股如释重负的慰藉随之而来。
身处仕途,他一路摸爬滚打。看似清晰的晋升路径,却又被无尽的未知与风险笼罩。那些机关算尽的日子,那些为了权力与地位彻夜难眠的夜晚,桩桩件件在脑海中不断闪回。
他不禁自问,在这条难以回头的路上,自己究竟还剩下些什么?是愈发空洞的灵魂,还是被权力异化的初心?一路走来,他在追逐权力的过程中失去了太多,曾经的热血与理想渐渐冷却,如今只剩下满心的疲惫与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