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一百六回 公孙渊兵败死襄平 司马懿诈病赚曹爽(2 / 2)

却说魏主曹睿在宫中,夜里三更时分,忽然一阵阴风刮来,吹灭了灯光,只见毛皇后带领数十个宫人哭着来到座前索命。曹睿因此得病,病情逐渐加重,于是命令侍中光禄大夫刘放、孙资掌管枢密院一切事务;又召文帝之子燕王曹宇为大将军,辅佐太子曹芳摄政。曹宇为人恭谨俭朴、温和谦让,不肯担当此大任,坚决推辞不受。曹睿召见刘放、孙资问道:“宗族之内,有谁可以胜任?”二人长期受曹真的恩惠,于是上奏推荐说:“只有曹子丹的儿子曹爽可以。”曹睿听从了他们的建议。二人又上奏说:“若要用曹爽,应当遣燕王返回封国。”曹睿同意了他们的意见。二人于是请曹睿降诏,传谕燕王说:“有天子手诏,命燕王返回封国,限即日启程;若无诏命,不许入朝。”燕王流着泪离去。于是曹睿封曹爽为大将军,总摄朝政。 曹睿病情逐渐危急,急忙命令使者持节诏司马懿还朝。司马懿接到命令,径直来到许昌,入见魏主。曹睿说:“朕唯恐见不到爱卿;今日得以相见,死而无憾了。”司马懿叩头奏道:“臣在途中,听说陛下圣体不安,恨不得肋生两翼,飞到陛下跟前。今日得以目睹龙颜,是臣的荣幸。”曹睿宣召太子曹芳、大将军曹爽、侍中刘放、孙资等人,都来到御榻之前。曹睿握住司马懿的手说:“从前刘玄德在白帝城病危时,将幼子刘禅托孤于诸葛孔明,孔明因此竭尽忠诚,至死方休;偏邦尚且如此,何况大国呢?朕的幼子曹芳,年仅八岁,不堪掌管国家社稷。幸而有太尉及宗兄等元勋旧臣,希望你们竭力辅佐,不要辜负朕的心意!”又唤曹芳说:“仲达与朕如同一体,你应当尊敬礼遇他。”于是命令司马懿带曹芳近前。曹芳抱住司马懿的脖子不肯松开。曹睿说:“太尉不要忘记幼子今日相恋之情!”说完,潸然泪下。司马懿叩头流涕。魏主曹睿昏沉过去,口不能言,只是用手指着太子,不久便去世了;在位十三年,享年三十六岁,时为魏景初三年春正月下旬。

当下,司马懿、曹爽扶持太子曹芳即皇帝位。曹芳字兰卿,是曹睿的养子,一直秘密养在宫中,没人知道他的身世来历。于是曹芳追谥曹睿为明帝,葬于高平陵;尊郭皇后为皇太后;改年号为正始元年。由司马懿与曹爽共同辅政。曹爽侍奉司马懿十分恭谨,一应大事,必定先禀告司马懿知晓。曹爽字昭伯,自幼出入宫中,明帝见曹爽谨慎,十分喜爱敬重他。曹爽门下有门客五百人,其中有五人以浮华相尚:一个是何晏,字平叔;一个是邓飏,字玄茂,是邓禹的后代;一个是李胜,字公昭;一个是丁谧,字彦靖;一个是毕轨,字昭先。又有大司农桓范,字元则,颇有智谋,人们大多称他为“智囊”。这几人都深受曹爽信任。 何晏对曹爽说:“主公大权不可委托给他人,恐怕会生出后患。”曹爽说:“司马公与我一同受先帝托孤之命,我怎么忍心背叛他呢?”何晏说:“从前先公与仲达破蜀兵时,多次受此人的气,因而致死。主公怎么能不察觉呢?”曹爽猛然醒悟,于是与众多官员商议妥当,入宫奏请魏主曹芳说:“司马懿功高德重,可加封为太傅。”曹芳听从了建议,从此兵权都归于曹爽。曹爽任命弟弟曹羲为中领军,曹训为武卫将军,曹彦为散骑常侍,各率领三千御林军,任凭他们出入禁宫。又任用何晏、邓飏、丁谧为尚书,毕轨为司隶校尉,李胜为河南尹:这五人日夜与曹爽商议事情。于是曹爽门下宾客日益增多。司马懿则推说有病不出,两个儿子也都退职闲居。曹爽每日与何晏等人饮酒作乐:凡是使用的衣服器皿,都与朝廷的无异;各处进贡的玩好珍奇之物,他先选取上等的归入自己府中,然后才送进宫里,府中佳人美女充满庭院。黄门张当,谄媚侍奉曹爽,私自挑选先帝的侍妾七八人,送入曹爽府中;曹爽又挑选善于歌舞的良家子女三四十人,作为家乐。还修建重楼画阁,制造金银器皿,动用巧匠数百人,昼夜不停地工作。

却说何晏听说平原人管辂精通术数,便请他来谈论《周易》。当时邓飏也在座,问管辂说:“您自认为擅长《周易》,但谈论时却不涉及《周易》中的词义,这是为什么呢?”管辂说:“真正擅长《周易》的人,是不谈论《周易》的。”何晏笑着称赞说:“这可真是要言不烦啊。”接着对管辂说:“试着为我卜一卦:我能否官至三公?”又问:“我连续梦见几十只青蝇,聚集在鼻子上,这是什么征兆?”管辂说:“从前元恺辅佐虞舜,周公辅佐周成王,都是因为温和仁惠、谦恭有礼,才享有多福。如今君侯您位尊势重,但心怀德行的人少,畏惧您威严的人多,这恐怕不是小心求福的办法。而且鼻子就像山一样;山高而不危险,所以才能长久保持尊贵。如今青蝇这种臭恶的东西却聚集在上面。地位高峻的人容易倾覆,能不畏惧吗?希望君侯您减少多的,补充少的,不合礼法的事不要去做:这样以后三公之位可以得到,青蝇也可以驱走了。”邓飏生气地说:“这都是老生常谈罢了!”管辂说:“老生常谈的人看到的是不常见的事,常谈的人看到的是不常说的理。”于是拂袖而去。何晏、邓飏大笑说:“真是个狂士!”管辂回到家,把这件事告诉了舅舅。舅舅大惊说:“何、邓二人威权很重,你怎么敢冒犯他们?”管辂说:“我是在和死人说话,有什么可怕的呢!”舅舅问他原因。管辂说:“邓飏走路时,筋骨不能约束骨骼,脉络不能控制肌肉,站立和行走时歪歪斜斜,好像没有手脚一样:这是‘鬼躁’之相。何晏的眼神,魂魄好像不在身体里,脸色没有血色,精神恍惚如烟雾漂浮,容貌如同枯木:这是‘鬼幽’之相。这两人早晚会有杀身之祸,有什么可怕的!”他舅舅大骂管辂是狂徒,气愤地离去了。

再说曹爽曾与何晏、邓飏等人外出打猎。他的弟弟曹羲劝谏道:“兄长威严权势过重,却喜好外出游猎,倘若被人算计,悔之晚矣。”曹爽呵斥道:“兵权在我手中,有何畏惧!”司农桓范也前来劝谏,曹爽依旧不听。此时魏主曹芳将正始十年改为嘉平元年。曹爽一直独揽大权,不知司马懿的虚实,恰逢魏主任命李胜为荆州刺史,便让李胜去辞别司马懿,顺便探听消息。李胜径直来到太傅府,门吏立即进去通报。司马懿对两个儿子说:“这是曹爽派来探我病情虚实的。”于是他摘去帽子,披散头发,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又让两个婢女搀扶着,这才请李胜进府。 李胜到床前拜见说:“许久未见太傅,不想您病得这般沉重。如今天子任命我为荆州刺史,特来拜辞。”司马懿假装听错道:“并州靠近北方边疆,要好好戒备啊。”李胜说:“是任命我为荆州刺史,并非并州。”司马懿笑着说:“你刚从并州来?”李胜说:“是汉水流域的荆州啊。”司马懿大笑道:“你是从荆州来呀!”李胜说:“太傅怎么病成这样了?”左右随从说:“太傅耳聋了。”李胜说:“请拿纸笔来。”随从取来纸笔递给李胜,李胜写完后呈上,司马懿看了,笑着说:“我病得耳聋了。你此去务必保重。”说罢,用手指了指嘴。侍婢端来汤,司马懿就着嘴喝,汤流得满衣襟都是,还发出哽噎之声说:“我如今衰老病重,命在旦夕了。两个儿子不成材,希望您能教导他们。您若见到大将军,千万照顾一下我的两个儿子!”说完,倒在床上,声音嘶哑,气喘吁吁。 李胜辞别司马懿,回去见曹爽,详细禀报了所见所闻。曹爽大喜道:“这老头若死,我便无忧了!”司马懿见李胜离去,起身对两个儿子说:“李胜回去禀报后,曹爽必定不再猜忌我。只等他出城打猎时,便可动手谋划。”没过多久,曹爽请魏主曹芳去拜谒高平陵,祭祀先帝。大小官僚都随驾出城。曹爽带着三个弟弟,以及心腹何晏等人,还有御林军护驾前行,司农桓范勒住马头劝谏道:“主公总领禁军,不宜兄弟尽皆出城。若城中生变,如何是好?”曹爽用马鞭指着他呵斥道:“谁敢作乱!再胡言乱语就治罪!” 当日,司马懿见曹爽出城,心中大喜,即刻召集昔日手下击败敌人的将领,以及数十名家将,带着两个儿子上马,径直前往诛杀曹爽。

正是:深居简出忽然迎来转机,率军出征从此大显威风。不知道曹爽的性命将会如何,且看接下来的内容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