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更鼓声里,陆世安瘫坐在太师椅上。
他握着从密室取出的《陆氏窑经》,泛黄的书页间夹着张褪色的婚书。当年就是用这份伪造的婚约,骗得老窑工将独女许配给他。烛火摇曳间,书页上的朱批突然化作血泪:\"癸酉年七月初七,活葬亲子陆承嗣于青龙窑。\"
瓷枕裂缝中渗出黑红黏液,渐渐在案几上汇成个\"冤\"字。陆世安发疯似的用袖口擦拭,却蹭下一块釉面——那下面竟藏着层人皮,皮上密密麻麻写满往生咒。
\"爹...\"人皮突然发出童声,陆世安触电般甩开。瓷枕轰然炸裂,三十七只血鸦破枕而出,尖喙间衔着焦黑的指骨。指骨落地即燃,青烟中浮现出当年的场景:他亲手将哭嚎的幼子推进窑口,孩子的指甲在窑壁上抓出带血的沟壑。
七姨太的翡翠戒指突然滚落,戒面裂开露出张泛黄的照片。陆世安瞳孔骤缩——照片上是老窑工全家福,那女孩颈间的长命锁,此刻正挂在七姨太妆奁最底层!
第四折·冥窑重现
卯时鸡鸣未至,陆世安已站在西郊乱葬岗。
月光照在塌陷的古窑遗址上,焦黑的窑砖缝隙里嵌着半截玉镯——正是他当年从老窑工女儿腕上扯下的陪葬品。突然,废墟中伸出只焦骨手,攥住他的脚踝往窑口拖拽。
\"陆掌柜,这祭红釉可还满意?\"七姨太的声音从窑内传来。陆世安挣扎间抓到的窑砖突然软化,变成黏腻的人体组织。他这才看清,整座窑炉竟是用几十具烧焦的尸骸砌成!
瓷枕碎片不知何时出现在怀中,锋利的断口割破手掌。血滴在碎瓷上,百鸦图突然活过来。乌鸦衔着他的血飞向窑顶,在空中拼出当年的场景:他如何在暴雨夜勒死老窑工,如何将哭求的窑工女儿封入瓷胚,又如何把亲子当作祭品投入窑火。
\"该开窑了。\"七姨太的脸在烈焰中融化,露出焦黑的颅骨。陆世安惊觉自己正躺在瓷胎之中,四肢被黏土包裹。窑火升腾的瞬间,他听见万千冤魂齐诵:\"泥作骨,血为釉,千度窑火焚罪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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