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寨村的村民上辈移民自武隆。武隆,武功兴隆,顾名思义乃尚武之乡。
两边皆不善言辞,纯粹因语言不通,讲了白讲。这里临近夔州府治奉节县,四周高山围成圈,人们于此低洼盆地里结村寨自居,交通不便鲜与外界来往,日久天长形成了方言岛。
两边不说话,且思索着。
护法者寻思:死者无疾而终,自然终老之人不列其内;
火化队想:36司归于梁山传达各处,尸体火化的榜文张贴各村各寨无一遗漏,小寨刁民抗命不遵;
向发把司职通译的夔州籍队员封青推上前台,让其传达转述。此封青者乃恶人,心态宛如汉奸,作恶甚过日军。来到梁山避难期间长了见识以高等人自居,狗眼低看昔日的乡亲。
苦主熟知此人一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封青你个泼皮,返乡来作恶不成。”
这泼皮曾因来此天坑底盗取死人财物挨过一顿好打,且记着仇呢。今日不将你家太爷挫骨扬灰便对不起泼皮的名号。封青向火化队信口诬告:此地皆刁民!你等要起坟,定与你拼个你死我活。再对护陵队说:所葬之人管你染疫而死还是老死,是定要一把火化成灰的,这片百十座坟一定挖个底朝天,管你答应不答应。
向发听不懂对方骂了他什么,料言辞必定恶毒,因为其他刁民听上一句便快活地哈哈笑。向发从来怀有骂不还口的高阶境界,暗中绷紧拳头照直了辱骂者面门只一拳,将人打出三步开外,怒喝道:“吾乃容美徒堂梁山军兵,是你能够随意辱骂的么!”
向发出拳只用三分力,下手留情。倒于向发拳下之人可能本就患有癫痫或脑梗之类的重病,吃惊受怕之下旧病发作,面皮瘀紫口吐白沫,眼见是活不成了。
“大事不好,打死人了!”队长曹坚赶紧来拉向发。
拳斗事发突然,对方七八个帮工的刁民走神愣住,现在缓过神来了,纷纷操起棍棒发起狠。那向发脖子僵硬了,身手还同往常,打死了人激起他杀性,劈手夺过打来的棍棒借势转身往来者腿弯扫去,只一棍将那人打翻。正要往他头上补棍,曹坚高喊制止住:“休再坏人性命。”
向发何等样人,只身擒虎的好汉,容美徒堂的旗总,武艺甚是了得,手段不在武都头之下。区区几个寻常百姓岂是他对手,片刻功夫将人尽数打翻,把棍棒掷于地上,向倒地呻吟者自报名号:“杀人者,梁山军向…”
队长曹坚抢身捂住他嘴,“休声张,你莫逞英雄,梁山军的军纪岂是一纸空文!”连连挥手招呼队员:“愣着做甚,让村民闻讯而来将我等围了剁了喂狗噻。撤!收拾家伙事,赶紧地。”
鼻孔喷出两柱白花花的热气,脖子上大汗淋漓。大个子将主人连舔带拱,奈何主人如死猪般四脚朝天不肯动弹,急得大个子刨着蹄子打转转。
曹坚是个明白人,听到有马蹄声声,哭丧道:“毁了,这回咱们都要做野鬼,人家马队追来了!”
向发请队长宽心:“听马蹄声不像马队,单骑而已。劈死凹夫凯克,手到擒来!”
说曹坚是个明白人是有道理的,竖起耳朵听,点头道:“就止一匹马,高头大马,不是追兵,从前头过来。劈死凹夫凯克,错不了。”
来者正是大个子。梁山军中唯一一匹战马,谁都认得它。
……
姬松林想从皮包里取出命令交给火化队,拼命挣扎之下发现仍然丝毫动弹不得。“曹队,我有紧急命令在袋子里。”
我们的曹队长原本只认识骰子上的六个符号,如今不得了,从赌徒一跃升格成了读书人。他翻出命令,从头到尾一字一句念:“……遵-照-执-行-向-下-传-达。”
命令是发给队长的,命令末尾才写明队长须传达到每个队员。在未看清文件传达层级的情况下把命令读出声来明显违反了条例规定。向发吃军队饭的,级别观念和保密意识较强,当即向曹坚指出他所犯错误。有队员出面解释:“咱曹队非刻意所为。他在夜校里上扫盲班,沿袭课堂习惯,非大声朗读不可,否则辨识不出字的。”
哦,不念出声就认不出字。这个很有同感!同道中人!向发尤其理解。
命令充满火药味:
1、即刻开展肃反运动。进行内部整肃,鼓励队员相互检举揭发,剔除内部蛀虫。特别针对那些为泄往日私愤,发布虚假信息,借火化队手阴谋破坏他人先辈亲人坟茔者从快从重惩处。
2、肃反对象有以下行为特征:肆意指认火化,不加区分新坟与老坟、是否染疫亡者,挑唆械斗的…;
3、…
“向发兄弟,帮忙扶我回山,我摔坏了腰动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