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那个愁啊,原定是六月二十二日出征,他请求了延期,但这被主和派们说成了畏战,于是他只好仓促间于六月二十五日出发。
七月间,李纲在河阳驻扎了十多天。在这里,他完成了训练士兵,让这支仓促而建的部队拥有了战斗能力。
接着他进入了怀州。在怀州,李纲还是想要解决缺马问题,然而这里已经是边陲,民众疾苦,根本没有什么人家养马。
这时候有个叫张行忠的下属就建议说了,咱们可以造战车代替马匹。李纲看到他的设计图纸顿时是眼前一亮,赶紧就让人造出了千余辆战车。
和春秋战国时期的老式战车有着很大不同,张行忠的这个新式战车就是为了强突太行陉口而专门设计的特殊作战工具,今天的我们通过资料,可以看到战车的大致样子:战车还是很霸气的,每一辆车由二十五人肩负和操控,车辆上面覆盖铁皮,前后左右有了望孔,配备弓弩、刺枪,组成车阵不仅可以抵御马匹的冲击,还能防得住各陉谷口上面滚木礌石的砸击,简直就是个古代的人力坦克——\"此非车阵,实乃移动之城郭。\"李纲在奏疏中如是写道。
在怀州,李纲进行了车兵的专门训练。他的想法很明显,既然没有马,拼不了速度,那就拼装甲“硬挤”进去。
可以说,李纲是精明的,他对于特殊情况的创新尝试,不失为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
然而李纲大搞车兵的行为引起了赵桓的极大不满,在赵桓看来,李纲的迟迟不动就是抗旨不遵。不久后,朝廷就下诏将李纲手下的兵丁全部解散了,顷刻间李纲多日的努力就化为了乌有。
接下来皇帝急了眼,不断从开封城里发出各种指令,越级指挥起了各地将领,这些人包括有宣抚副使刘韐、宣抚副使解潜、都统制折可求、汾州守将张灏等。赵桓这其实就是犯了老祖宗赵光义的毛病,所谓的远程遥控指挥就等于没有指挥,那么军队的协调失控当然是免不了的。
果不其然,这些将领的出师并没有做到齐头并进,刘韐最先出击,很快被击溃。然后是解潜,他孤军深入到了飞狐陉最深处的南北关,在这里被金军阻截后大战四天,最终崩溃。紧接着,张灏、折可求等人轮番与金军相遇,但均以失败告终。
就此,第二次解救太原的行动再次宣告失败。
谁来为失败买单呢?这一次找的替罪羊又是李纲,由于没有能够有所作为,他再次被免职了,而且是一贬再贬,先是去了扬州做知府,上任不到一个月就去了建昌郡,还没等他到地方,又被贬去了更偏远的宁江(今重庆奉节县)。
在靖康之难来临之前,李纲已经远离了开封,无法再为朝廷出力了。
新接替主帅位置的是已经退休在家的种师道,此时他已经七十六岁高龄了,却硬是被皇帝强迫着上了任。
种师道是当之无愧的名将,但此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他没有一兵一卒可带,只能“光杆司令”前往了河阳。
在河阳前线,种师道四处巡查,拖着老弱的病躯到各个州县招募士卒。他不避风雨,亲自组织练兵,用他激昂的报国热忱激励着身边每一个人。
但他终归是一个年近耄耋的老人,生命的焰火哪里经得起这般的消耗,终于在一个月后,种师道累死在了河阳。
北宋种家将的故事,是一段充满荣耀与悲壮的历史篇章,在那个战争频繁的年代,这个家族以其卓越的军事才能和纯粹的家国情怀,在宋朝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然而,在宋朝不信任武将的大环境下,种家将的命运却充满了无奈和悲壮的色彩。
种家将祖孙三代,从种世衡为范仲淹所用大展抱负开始,就世代忠良为大宋守疆卫土;第二代的种谔命运多舛,多次弹劾贬官,令人伤怀,其他的种诊、种诘等人也是被人排挤,不得重用;到了第三代,种师道死在了前线,种师中更是血洒疆场,为国捐躯。
种家将们无法改变朝廷的失误决策和部署,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和前途,最终他们只能在无奈中接受命运的安排。种家将的悲哀不仅是他们个人的悲剧,更是整个北宋时期武将群体的悲剧。
再让我们回看一下大宋的太原救援行动,正所谓“主上无能,累死三军”,明明占尽兵力优势的宋军,却在皇帝慌慌乱乱的瞎指挥下,犯了兵家最大的忌讳“添油战术”,一点点把宋军的有生力量损耗干净,这简直比葫芦娃挨个去救爷爷还要幼稚。
那么此时,进攻“太行八陉”的正确方法应该是什么样呢?
其实当时的名将们已经指明了方向,要么可以学老将种师中的“求稳”,先不要急进攻,慢慢积蓄力量,十天半个月的也不要紧,粮草辎重该带的全带上,然后各路兵马齐头并进,稳扎稳打一步步逼近太原。至于指挥大权,就全部交给种师中,让他居中调度就好了。而事实上,太原也确实远比赵桓君臣们想象得支撑得更为长久。
要么就学李纲“求快”,以骑兵克制骑兵。大宋就组织一支精锐骑兵以快打快,可以在临近山西的时候玩一次声东击西,先在南边的某个陉口迷惑对方,然后快速到北边的另一个陉就能实现突入了。
这支骑兵的战略任务也不是硬碰硬的干死对方,而是纠缠住对方,这样后续的步兵队伍就能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太原城下,那解围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咱们的皇帝赵桓实在不是个聪明的人,面对大敌,他表现得就像是个作弊被抓包的顽童,四处遮掩却又毫无章法,白白浪费了救援的绝佳时机。
《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北宋末年的权力游戏里,庙堂的谋略始终慢敌人半拍,外交的筹码总在仓惶间押错。当种师中在滹沱河畔陷入重围,当李纲在怀州城下悲苦无奈的解散所有车兵后,所谓\"祖宗之地不可与人\"的誓言,早已在决策的反复中沦为苍白的注脚。历史总是如此吊诡——最坚定的抵抗往往始于最懦弱的妥协,而最悲壮的牺牲,永远祭奠着最荒诞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