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请看。\"贾悦用银针挑起片孔雀翎。
月光穿透翎毛间隙,在青砖上投出个\"赦\"字残影。
池塘水面忽然泛起涟漪,那个戴幂篱的身影倒映其中,发间金步摇竟是贾赦外书房丢失的旧物。
五更天的雾气漫过飞檐时,贾悦发现沈墨袖口沾了香灰。
那灰烬里掺着金箔,与北静王府年节时赏下的祭神香别无二致。
东边天际泛起的鱼肚白里,隐约传来小沙弥敲木鱼的声音——可荣国府方圆三里,何曾有过寺庙?
沈墨的指尖抚过青砖上的\"赦\"字残影,月光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冷色。
贾悦望着池塘里破碎的倒影,发间玉簪突然发出细微蜂鸣——方才刮下的封棺泥竟在簪头凝成暗红血珠。
\"你看这八卦阵。\"沈墨用银针挑起沾着香灰的瓦片,\"雄黄酒渍本该呈白虎煞,偏巧被手炉灰烫出个坎卦。\"他指尖沾着金箔香灰在青砖上勾画,北静王府的莲花纹与荣国府布局图渐渐重叠,在薛蟠腕间朱砂痣的位置交汇成一点。
贾悦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伽楠木遇月则腐,但薛大哥的香囊...\"话音未落,西角门传来瓦片碎裂声。
两人追至游廊时,只见赵姨娘搀着个戴幂篱的女子匆匆离去,那女子罗裙下隐约露出双青缎绣梅履——正是贾赦房里大丫鬟的制式。
回到正院,贾悦的心猛地沉入冰窖。
装着孔雀翎碎片的锦盒空空如也,连砗磲珠上拓印的阵图也不见了踪影。
唯有沈墨袖口的金箔香灰还沾着北静王府特有的沉水香,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幽蓝。
\"五姑娘莫急。\"沈墨突然解开腰间荷包,倒出十几片用银针固定的孔雀翎,\"方才你与薛蟠周旋时,我拓了双份纹路。\"他的手指在翎毛间隙轻点,胭脂化的莲花纹竟在月光里拼出半枚虎符图案。
三更的梆子声穿透雾气,贾悦忽然按住心口。
她贴身藏着的铜钥匙正在发烫,钥匙齿痕不知何时沾了伽楠木的碎屑,在掌心烙出个\"赦\"字的轮廓。
池塘对岸的太湖石后,尤氏的手炉盖不知何时掀开条缝,安息香混着雄黄酒气,在芭蕉叶上凝成霜花似的白痕。
\"沈公子可还记得...\"贾悦话到嘴边突然顿住。
她分明将铜钥匙收在妆奁夹层,此刻却摸到半片冰凉的金箔。
东边天际的鱼肚白里,木鱼声忽近忽远,竟像是从地底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