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与荣国府虽同宗,到底分了家,若贾珍能联合外戚指摘荣国府苛待宗亲,老祖宗再硬气,也得顾忌几分脸面。
\"我去宁国府看看。\"贾悦转身翻出件青布短打,又把头发盘进黑帕子里,\"他们防着荣国府的人,未必防得住小丫鬟。\"
沈墨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来:\"我陪你。\"
\"不成。\"贾悦摇头,\"你若被认出来,反而打草惊蛇。\"她从妆匣底下摸出包香粉,\"这是二奶奶给的,抹在脸上能遮三分模样。\"
宁国府的角门虚掩着,看门的老仆正蹲在墙根烤火,酒气隔着三步远都能闻见。
贾悦猫着腰溜进去,顺着记忆往贾珍书房摸。
后廊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投在墙上的影子像群张牙舞爪的鬼。
她贴着廊柱屏息,忽听书房里传来贾蓉的笑声:\"父亲放心,那几个老东西我都打点过了,到时候他们准能帮着说话。\"
\"蠢材!\"贾珍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光说话顶什么用?
得让他们抓着荣国府的错处——你前儿说的那笔账,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贾蓉压低声音,\"那年给老太妃送的锦缎,原本该是三百匹,可账上只记了二百八。\"
贾悦的心跳到了喉咙口。
那批锦缎是她跟着王熙凤核的数,分明是三百匹整——定是贾珍买通了管库的,改了账本!
\"到时候在族老跟前把账单一抖,说荣国府私吞贡品......\"贾珍的笑声像夜枭叫,\"老祖宗再疼他们,也护不住私吞皇家贡品的罪名!\"
冷风灌进领口,贾悦打了个寒颤。
她摸到袖中记线索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宁国府这月的往来账目——原来贾珍早就在找机会,从前的私换祭礼不过是试刀!
等她摸回贾府时,东墙已泛了鱼肚白。
王熙凤的暖阁里还亮着灯,平儿见她回来,忙去通报。
门帘一掀,王熙凤穿着家常月白袄子迎出来,鬓边的珍珠簪子随着动作轻晃:\"可探到什么了?\"
贾悦把听到的话原原本本说了,末了掏出那张被冷汗浸透的纸:\"二奶奶,那批锦缎的账,得赶紧查。\"
王熙凤接过纸,借着烛火看了两行,指尖猛地收紧,把纸攥成团:\"好个贾珍!
连皇家贡品都敢算计......\"她抬头时,眼里的冷光比窗外的雪还寒,\"走,去我屋里。\"
更鼓敲过五下,天际泛起青灰。
贾悦跟着王熙凤穿过连廊,晨雾里忽闻沈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让人去查城外庄子了。\"
王熙凤脚步一顿,转头对贾悦道:\"明儿清晨,把墨哥儿也叫上。\"她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咱们得好好议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