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裤腰带上彻底凉透,我摸到机身背面柴荣的指甲划痕——显德六年他弥留时抠出来的。周恭帝忽然把糖玉玺塞进我掌心:\"苏苏,给你当夜壶...\"
赵普的咳嗽声混在晚钟里,惊飞了太庙脊兽上的乌鸦。这些琉璃瑞兽还是柴荣遣人从洛阳运来的,据说能辨忠奸,此刻却对新帝的冕旒视若无睹。
暮色染透汴梁时,我摸黑给玉玺补最后一道金边。螭钮缺角处的翡翠映着烛火,恍惚又是符太后摔玺那日的晨光。
殿外忽然传来环佩叮当,杜贵妃的食盒盖儿掀开,乌鸡汤的油花拼出个歪扭的\"承\"字。
这让我想起显德四年七夕,符氏还是皇后时,给熬夜批奏折的柴荣送莲子羹的情景。如今羹汤犹在,奉汤人却成了新朝的宫嫔。
手机突然震动,黑屏上闪过丝电流。我摸到电源键的裂痕,显德七年的春雨突然在记忆里滂沱起来——那日柴荣攥着这铁盒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混着檐角铁马声,终是淹没在建隆元年的更鼓里。
新帝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十二章纹的裂口处,金粉正簌簌落向地砖缝隙,掩住前朝最后的年号刻痕。
赵匡胤登基第七日,我蹲在左藏库的霉斑里数麻袋。账册上朱笔勾画的\"存粮五十万石\"被虫蛀成了\"存粮五万石\",老库吏还在絮叨:\"监正莫要吹灭了油灯,显德三年的火折子受不得风...\"
手机屏幕在袖袋里幽幽泛着蓝光,58%的电量卡在柴荣临终前设置的省电模式。
我把《韩熙载夜宴图》调成扫描档,对着粮囤晃了晃——碎屏上蹦出个像素老鼠,正吭哧吭哧啃着麻袋边角。
\"参军大人!\"仓曹参军王审琦提着灯笼冲进来,官帽上沾着茅草:\"官家传您去讲武殿...\"
话没说完就让粮垛里窜出的耗子吓了个倒仰。那畜生嘴里叼着半截账册,纸边还粘着显德七年的糖瓜渣。
我跟着他穿过宣德门时,正撞见赵普揪着三司使楚昭辅的耳朵:\"...说好的八十万贯军费呢?\"
老楚的幞头歪成个斜角,怀里还抱着个鎏金算盘:\"赵书记明鉴,那都是郭枢密使征淮南时打的欠条...\"
讲武殿里飘着股子怪味。赵匡胤的黄袍前襟沾着墨汁,正用玉斧柄挑开个漆盒:\"苏兄尝尝这江南新贡的...\"
盒盖掀开,里头躺着三颗干瘪的梅子,霉斑长得比郭威的老年斑还密。
\"官家,这是显德四年南唐的贡品。\"我捻起颗梅子晃了晃,霉粉簌簌落进砚台:\"那年周世宗三征淮南,李璟把宫里存货都抵了岁币。\"
手机突然震动,碎屏上的《清明上河图》扫描到颗像素梅核,核上刻着\"荣\"字水印。
赵匡胤的玉斧\"当啷\"砸在案上:\"楚昭辅说左藏库有绢二十万匹...\"我摸出块磁石往他眼前晃:\"官家可记得去岁高平之战?\"
磁石吸起案角铁钉的同时,也把账册里夹着的铁粉吸成了\"虚报\"二字。
殿外忽然传来符太后的笑声,脆生生像檐角铜铃。小皇帝周恭帝举着糖画跑进来,龙袍下摆粘着七八根麦秸:\"苏苏!看朕的新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