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长安城,凛冽的北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卷过寂静的宫阙与坊市。本应宵禁的夜晚,开远门外却人影憧憧。
宦官田令孜紧紧攥着唐僖宗李儇的衣袖,身后是王建等人所率领的几千名神策军甲士,马蹄裹布,火把低垂,仿佛一群悄无声息的幽灵。
年仅23岁的僖宗面色惨白,龙袍下摆沾满泥泞,他回头望向身后的长安城,这座经历黄巢焚掠后勉强修复的都城,此刻正在被远处逼近的沙陀马蹄声震得摇摇欲坠。
田令孜尖利如刀的嗓音传来:“大家速行,李克用的军队已从沙苑赶来,再迟半步,你我皆为阶下囚!”
话音未落,一队溃散的禁军撞开城门,有人高喊,“河东军入城了!”霎时间,跟随的宫人、百姓与官吏如潮水般涌向城门。御马受惊嘶鸣,僖宗几欲坠下马来,田令孜挥鞭狠抽马臀,一行人冲开人群,冲入茫茫夜色。
僖宗死死抓住缰绳,指节发白。寒风灌入衣领,僖宗想起四年前黄巢城破时的逃亡,那时还有蜀地可依,郑公一心为国,如今连凤翔也成了权臣割据的险地。
田令孜的呵斥声断续传来,:“割据者皆豺狼,唯老臣护得大家周全。”
僖宗默然,他已不是那个懵懂的少年,他知道这‘护驾’实为劫持,田令孜与王重荣争夺盐池之利失败,为避李克用兵锋,竟然裹挟自己做盾牌。
行至咸阳桥处,一队溃兵突然杀出,僖宗大惊失色,田令孜急令王建迎战,这位日后割据蜀地的枭雄,此刻仅率五十骑冲向敌阵,刀光过处,残肢与雪泥齐飞。僖宗伏在马背上,耳畔间尽是金铁交击与垂死惨叫。一阵时间后,厮杀声渐渐消失,他瞥见王建提着一颗滴血头颅而来,瞬间喉咙一阵翻涌,竟呕出酸水。
在解决溃兵之后,田令孜便吩咐众人重新上路。田匡礼行至身前低声道:“已派出城内溃兵前往睦王府。”
田令孜点点头,杀手未能杀掉睦王的消息传来后,让他很是生气,最近诸事不顺,现在就连一个小小的睦王都解决不了,为此他特意拿出钱财,找到沙苑溃败以后整日在城外游荡的一群溃兵,让他们前去杀掉睦王。至于这些溃兵进城会带来什么后果,那并不是他所考虑的,他现在只想要睦王死。
在田令孜挟持僖宗逃亡凤翔之际,睦王府内的李倚也没有坐以待毙,下午他便安排王承恩解散了府中奴仆,收拾好府内钱粮,等待出城时机。
李倚在书房内擦拭着横刀,刀刃映出他冷峻的面容,这时外出打探消息的王承恩匆匆赶来,面带喜色,对李倚道:“大王,好消息,十六王宅其他宗室已随圣上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