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皇觉寺(2 / 2)

萧珩突然按住她颤抖的手:“洪武只有三十一年。”

“不……”沈惜棠的银簪挑开绡帛夹层,露出张婴孩足印图,“朱允炆的年号被朱棣抹去,这‘三十五年’实为建文四年!”足印旁的小字让她浑身发冷——“是年二月初九,马皇后诞双生子,杀龙留凤。”

远处传来号角声。铁鳞拖着伤腿翻进废墟:“辽东兵变了!总兵李成梁带着宁王虎符,说奉血诏清君侧!”

沈家老宅的枯井突然涌出黑水。

阿青的尸身在水面浮沉,心口银簪泛起青芒。当沈惜棠掀开尸衣,那道凤凰纹竟化作无数符文游向井壁——倭国朱砂遇水显形,拼出段《推背图》谶言:“黯黯阴霾,杀不用刀。万人不死,一人难逃。”

“这是袁天罡为建文帝卜的劫数。”萧珩的刀尖划过符文,“‘一人’指的就是……”

井底突然塌陷!两人坠入暗河时,看见河床铺满森白龟甲,每片都刻着星象图。紫微剑的裂纹渗出金液,将龟甲照得通透——星图连成的轨迹,直指紫禁城乾清宫!

沈惜棠抓住漂过的浮木:“陈阁老在量天尺留的万历生辰是错的,真龙血脉另有其人!”

话音未落,暗河尽头亮起火把。李成梁的辽东铁骑竟从水道潜入,铁蹄踏碎龟甲:“奉天承运!逆党沈氏冒认皇亲,杀无赦!”

乾清宫的藻井滴落血珠。

万历帝端坐龙椅,脚下躺着七具钦天监官员的尸首。当沈惜棠破窗而入时,他手中铜镜正映出诡异画面——镜中的皇帝长着龙尾,而镜外之人下半身已布满鳞片!

“朕等了二十年。”万历的声音带着鳞片摩擦的沙响,“国师说吞了真龙血肉,就能……”

紫微剑突然脱手飞出,钉入铜镜。镜面炸裂的瞬间,万历的龙尾应声而断,黑血喷溅在《乾坤万国全图》上——辽东疆域赫然标着倭国文字!

萧珩的刀锋抵住万历后颈:“丰臣秀吉许了你什么?九州岛?还是整个朝鲜?”

“朕要的是不死!”万历癫狂大笑,扯开龙袍露出溃烂的胸口,“自吞了那龙胎,夜夜都能听见归墟的潮声……”

沈惜棠捡起铜镜碎片。镜背铭文让她如坠冰窟——“太虚宝鉴,唐时倭贡,照魂夺舍。” 这面鉴,正是当年鉴真东渡时遗失的佛门至宝!

朝阳门外的乱葬岗,新坟上插着折断的紫微剑。

沈惜棠将最后一页《归墟志》投入火盆。火光照亮碑文,那是块无字碑,碑下埋着阿青的银簪、铁鳞的鱼叉,还有半块宁王虎符。

“李成梁退兵了。”萧珩卸下绣春刀扔进火堆,“他用辽东军血洗了倭国细作,现在要当大明的霍光。”

沈惜棠望着灰烬中升腾的星火:“建文帝的血诏,陈阁老的量天尺,还有这太虚镜……拼齐了。”

她展开掌心,三块残片拼成的宝鉴映出完整星图——紫微垣的轨迹终于归正,而属于真龙的天枢星,正悬在凤阳皇觉寺上空。

“不去看看?”

“不必了。”沈惜棠扬手将宝鉴掷入深涧,“从今往后,龙脉在民心,不在山河。”

腊月初七,苏州河薄雾如昨。

沈惜棠一袭素缟立在渡口,怀中抱着烧焦的《璇玑谱》。漕帮新造的货船正在起锚,船头少女的侧影像极了阿青。

“姑娘,走吗?”

老艄公的斗笠下传来熟悉嗓音。沈惜棠抬眼,看见萧珩横桨而立,断刀改成的船橹在晨光中发亮。

河风卷起纸灰,那些未解的谜团随波逝去。沈青崖的葬玉在水底闪着微光,像无数未说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