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棠在窒息感中睁开眼时，正漂浮在一片幽蓝之中。

无数发光水母如星辰环绕身侧，照亮了海底的断壁残垣——那是座被珊瑚覆盖的古城，飞檐翘角上挂着青铜铃铛，铃舌竟是蜷缩的鲛人骸骨。她试着划动四肢，发现伤口渗出的血珠凝成细线，正被牵引着流向城中央的祭坛。

十二道鲛人虚影突然从废墟中浮现。她们的长发如海藻般飘散，吟唱声穿透水流灌入耳膜：\"……以血为契，以骨为钥……\"

沈惜棠摸向腰间，《归墟志》竟完好无损地别在那里。书页在水中自动翻开，浸血的字迹扭曲成新的图案——竟是张以古城为中心的龙脉图！而图中标注的红点，正与她腕间渗血的伤口重叠。

\"沈家血脉……\"为首的鲛人虚影突然开口，眼窝处空洞洞的，\"……终于等到你了。\"

悬崖边的浪头砸在礁石上，炸开漫天血雾。

萧珩背靠岩壁，绣春刀已折断半截。五个血鹞子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为首之人面具上的血珠泛着邪光：\"交出蛟人泪，留你全尸。\"

\"陈阁老没教过你们？\"萧珩抹去嘴角血渍，指尖摩挲着那颗发烫的蛟人泪，\"龙脉现世时，鲛珠会认主。\"

他忽然松手。血珠面具下意识去接，蛟人泪却在坠落瞬间爆出刺目蓝光——十二道水柱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鲛人形态！

\"不可能！\"血鹞子首领暴退，\"只有沈家女能唤……\"

话未说完，他的面具突然开裂。藏在下面的脸让萧珩瞳孔骤缩——竟是三日前\"溺亡\"的漕帮账房先生！

古城祭坛上，沈惜棠的腕血已浸透整块碑文。

鲛人虚影们环跪四周，指尖凝出冰晶，在她掌心刻下古老符文。剧痛中，沈惜棠看见幻象：二十年前的父亲站在同样位置，将襁褓中的她浸入祭坛血池……

\"龙脉需三器齐开。\"为首的鲛人指向北方，\"鲛人泪启归墟，紫微剑破星门，最后要用沈氏心头血浇灌龙眼——这是你出生时既定的命数。\"

沈惜棠按住狂跳的太阳穴。记忆碎片突然翻涌：母亲临终前塞进她襁褓的青铜钥匙、父亲书房暗格里那柄刻着星纹的短剑、还有嘉靖皇帝看到她时那句莫名的\"像极了你外祖父\"……

祭坛突然震动。碑文缝隙中渗出黑雾，凝成个戴冕旒的帝王虚影：\"沈明山这个逆贼！竟敢偷换龙种！\"

阿青划着小舟找到萧珩时，他正把血鹞子首领的尸体踹下悬崖。

\"姑娘在归墟！\"少女急得眼眶发红，\"陈阁老派了死士从水眼潜入，要炸毁……\"

轰鸣声打断了她的话。海面突然隆起巨大水包，数艘铁甲船破浪而来，船头架着的不是火炮，而是刻满符文的青铜鼎——钦天监的镇海法器！

萧珩捏碎最后颗硝石丸。青烟缭绕中，他看见蛟人泪表面浮现血色纹路，与沈惜棠掌心的符文一模一样。

\"去告诉漕帮残部。\"他将蛟人泪系上阿青脖颈，\"龙脉在孝陵卫。\"

\"那您呢？\"

萧珩望向开始沸腾的海面。归墟方向阴云密布，雷电在云层中织成龙形：\"我去改沈家的命。\"

沈惜棠攥着从祭坛拔出的紫微剑时，黑雾凝成的帝王已逼近眼前。

\"朱允炆这个废物……\"黑雾发出嘉靖帝的声音，\"……竟把龙脉图刻在贱种背上！\"

剑身突然震颤。沈惜棠福至心灵，反手将剑尖刺入自己心口——没有痛感，只有澎湃的力量奔涌而出！

十二鲛人齐声长吟。古城开始坍塌，海水裹着血色将她托向水面。雷电劈落的瞬间，她看见萧珩从惊涛中跃下，绣春刀的残刃精准斩断她身后的黑雾锁链。

\"抓住我！\"

滔天巨浪中，两人的手终于相触。蛟人泪与紫微剑碰撞出金色火花，照亮海底升起的巨大龙影——那是由万千骸骨拼成的龙形，眼窝处嵌着的，正是沈惜棠失落的银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