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京(1 / 2)

天寒地冻,官道上积雪未消。

马车内却温暖如春,银炭烧得正旺。

女人贝齿咬着樱桃枝,缓缓递到贵人面前,细汗自她额际涔涔流下。

身前的男人张口来接,她却在这时忽然晃神,口中的樱桃突兀地掉落在地。

她的心瞬间跳了一下,慌忙跪地:“殿下恕罪!”

男人缓缓坐起身,眸底的情绪晦暗不明:“真是没用啊!堂堂世子夫人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言语间,他指尖划过她细长的脖颈,轻捻她的细腰,惊得她忍不住微颤。

男人是大魏的三皇子荣王,玺长宴。

而她则是承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凌芜。在前面十五年的人生里,她过得顺风顺水,直到三年前凌家被抄,她临危之际嫁给了自己的表哥朝轩昱。

凌芜尤记得那日他登门求娶时的情真意切,他说会守她、护她一辈子,这份深情厚谊感动了爹娘也感动了她,甚至惊动了全京城。

可前后不过一年,他领兵支援边关,回来时便带回了将军之女宋窈儿。

那日宋窈儿的婢女指认她和小叔子有奸情,朝轩昱却坚定不移地站在宋窈儿那边,任由她被诬陷,被发配到千里之外的老宅,由她自生自灭,他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那日后,凌芜知道,他从前的誓言通通都不作数了。

“前面就是城楼,收拾干净,赶紧下去!”玺长宴不留情面地甩开了她。

凌芜跪拜叩首,默默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那驾四面漏风的破马车里。

在云安三年,老宅里的人嫌她晦气,将她赶去城外道观。

几次挨饿受冻、濒死之际,都是玺长宴伸出援手,可当今荣王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为苟活,凌芜不得已卑微侍奉。

她抬了抬细密的长睫,见城楼下身骑白马的青年,他身着貂皮大氅融于雪景之中,格外显眼。

看着昔日的夫君,凌芜心底已然生不出太多波澜,唯有一阵细细密密的刺痛感爬上心头,又很快消逝。

作为表兄,他宠了她十五年,可作为夫君,他未曾对她尽责。

三年的历经生死,缠绵病榻,那些酸楚、绝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

凌芜闭了闭眼,将那些狼狈通通遮掩,她走下马车,径直走向他,在他的骏马前缓缓驻足。

“世子爷。”

朝轩昱俊朗的眉宇笼上一层阴翳,知道她心有怨气,即便不愿唤他“夫君”,也总该唤一声“表哥”。

可这一声冷冰冰的“世子爷”,却像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他脸上,令他难堪。

她从来都是个温暖的小太阳,待人和气,温柔娴静。

短短三年,怎么就变得这般冷淡生疏、毫无礼数?

朝轩昱只觉得心口一堵,一股难言的憋闷感油然而生,他长叹口气:“这次再见我们便再不会分开了。”

“阿芜,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他语气放软,温声劝说。

凌芜勾了勾唇,只觉无比讽刺。

过去了?

三年前,不管她怎么求他,怎么解释,他都听不进一个字。

明明起初过不去的人是他,受罚的却是她。

那些风雪飘摇的日子,那些她侍奉荣王的卑微日子,就像一根针深深扎进她的血肉。

而今,便是轻飘飘的一句“过去了”,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