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拖着行李下车,阳光洒在杨玉贞脸上,她眯起眼 —— 这趟跨城列车坐得人腰酸背痛,却也值当,既护住了家人,又挣了功劳,顺带还治了嘴贱的乘务员,简直一箭三雕!
因为和列车长也算认识了,杨玉贞用哈德门牌外交搞定,坐在职工候车室里等着,人家热情招待,又是茶又是点心的,把三个小崽子给吃得眉开眼笑的,
自行车给送过来了几个人才起程。
杨玉贞没让乔云霆接,她是去过部队的,认路不说,加上这么多人,乔云霆那级别又借不到汽车,来接她有什么用。
所以她干脆就没有告诉乔云霆自己来的日子,直接找两辆三轮车拉着人货一起走。
“太重了,这箱子太多太重了,要三辆车。”
杨玉贞同意了,她抱着孩子一辆,包打听母子一辆,杨老爹带孙子一辆,每辆上面还有两个大箱子,一个包袱,另外头上各架一辆自行车。
部队军属大院和火车站,一个城南一个城北,横跨整个城市,因为给的钱足,所以故意 从市中心挤一圈,带孩子们看看热闹。
三辆三轮车 “吱呀吱呀” 地碾过结冰的路面,杨玉贞怀里的小肥崽儿突然支愣起来,小胖萝卜手儿指着街边惊呼:“百百!”
百货大楼的米黄色外墙在阳光下泛着暖意,玻璃橱窗里陈列着崭新的花色布料,穿呢子大衣的女人正对着橱窗调整围巾 —— 正是购物的江夫人。
车子经过,两个女人互相隔着玻璃窗看见了,又似乎没看见……毕竟很多年过去了,杨玉贞现在的气质和几年前完全不同,江夫人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而对于杨玉贞来说,谁会把一个五十多年前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女人的模样记在心上呢。
只有小肥崽儿身子一缩,贴到了杨玉贞的脖子那里,突然鹌鹑似的,没有声音了。
百货大楼。
米黄色花岗岩外墙搭配大面积玻璃橱窗,五层楼体线条利落,圆柱门廊雕花精致,冬日阳光洒落,更显沉稳大气。
江夫人裹着灰鼠毛领的呢子大衣,从百货大楼走出来出来。
免邮区的冬天,桂花还有绿叶,间或还有零星的未凋零的僵死的桂花,这是银桂,一年中有大半年都有花朵。
北风卷着雪花钻进领口,她攥紧羊绒围巾,指尖被冻得发红。
保姆阿芳紧跟在身后,拉开吉普车车门,“夫人,赶紧上车吧,您的肺不好……”
江夫人低头进车,阿芳的视线落在江夫人鬓角的白发上 —— 那些被焗油膏染得发蓝的发丝间,新长出的白发像冬雪般刺眼,夫人再怎么不服老,也有五十岁了,再过几个月要退休了。
健壮的军装司机把大包小包的塞到后备箱,一脚油门,开车。
江夫人看着身边娇嫩的保姆,三十岁的女人,说年轻也不年轻了,但容貌却是极好,丹凤眼微微上挑,眼尾似抹着淡红胭脂,总有一种在哭泣的楚楚可怜的味道,鼻梁秀挺,唇形丰润如樱,肤色白里透红,麻花辫垂在胸前,笑时露出尖尖犬齿,温顺中又别有韵致。
江夫人语带怀念,“当年你妈把你领到我家,才这么点大,转眼都三十了。”
阿芳只是笑笑,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