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穿着干净的粗布蓝棉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怀里的小肥崽儿也换上了蓝色粗布棉衣,头上是布和棉花做的浅黄色玉兰花的小发夹,肉乎乎的小手攥着杨玉贞的衣襟,睁着大眼睛盯着门岗处的电话机。
门卫伸手拿起桌上的黑色转盘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后说道:“你好,我这里找陆首长,有位杨同志找他,带着孩子,一行五,啊六人…… 好,好的。”
他放下电话,指了指门旁的凳子:“你们先坐会儿,陆首长马上派人来接。”
没过多久,一辆绿色的二八自行车 “叮铃铃” 地骑过来,车把上挂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
骑车的小战士跳下来,立正敬礼:“请问是杨阿姨吗?陆首长让我来接您。”
杨玉贞笑着点头,又上了三轮车,小战士麻利地带着他们往里走。
水泥路上铺着斑驳的树影,因为落叶,树枝更像是铅笔素描,偶尔能看到穿着军装的人匆匆走过。路过晾衣绳时,几件洗得发白的军装随风晃悠。
小战士指着前面的青砖灰瓦小院:“那就是陆首长家。”
陆西辞和江首长同级,住一排,只是中间隔了七八家。
陆西辞住在最西边一个院子。
青砖灰瓦,外墙爬满枯藤,春时会抽出新芽,格子砖围墙长,能看进去里面是方正的水泥地,葡萄架下摆着石桌。
推开虚掩的木门,院子堂屋的窗户敞着,能看见墙上挂着的 “伟人手捧马蹄莲”那幅年代名画 ,墙角立着个带玻璃门的碗柜,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茶杯。
“是大乔妈吧,我姓张,你叫我小张就行了,路上累坏了吧?”宋副营长的爱人张桂兰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蒸馍的笼布。
张桂兰三十多岁,脸盘圆润,肤色因常年劳作透着健康的麦色,眼角笑纹深而柔和。
粗黑短发用旧头绳随意束起成一个揪儿,穿着蓝布围裙,衣襟别着枚褪色的红领章,双手粗糙却利落,指尖沾着点面粉,亲切质朴。
“我姓杨,叫杨玉贞,今年四十多了,估计比你大不少,你要不嫌弃,叫我玉贞姐吧,我们那的人都这样叫我。”
杨玉贞把岁数亮出来,就是为了堵人的嘴,她可是知道亲家江夫人那性子,动不动给人造黄谣。
陆西辞没孩子,再娶也得要找二十七八,到三十刚出头的女人,能给他生孩子的。她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家就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张桂兰笑道:“杨大姐,你叫我桂兰就行!”
要说别人,杨玉贞可能不认识,但这人张桂兰,她是打过不少交道的,张桂兰的小叔子就是江晚意改嫁的后夫。
也就是说,张桂兰就是前世江晚意改嫁后的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