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吗？\"藏在货堆后的徐静姝低声问。
\"再等等。\"宋明哲按住她，\"看接应的是谁。\"
一艘不起眼的货船亮起信号灯。杜金荣回应了三下闪光，随即有人放下跳板。接应者戴着斗笠，但腰间隐约露出枪柄。
\"是田中。\"许墨白认出了那走姿，\"他们要去上海，然后可能转道日本。\"
\"不能让他们上船。\"宋明哲检查了弹仓，\"我去截住田中，你们对付杜金荣。\"
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又一队人马闯入码头——穿日本军服的士兵，为首的军官厉声喝问着什么。杜金荣明显慌了神，加快脚步向船上跑去。
\"内讧了。\"宋明哲冷笑，\"日本人发现他想卷款潜逃。\"
混乱中，三人借机靠近。许墨白的心跳如擂鼓，但头脑异常清醒。他观察着杜金荣的每一个动作，预判他下一步会——
果然，杜金荣突然掏枪射倒最近的日本兵，趁乱冲向船尾的小艇。许墨白箭步追上，却被田中拦下。日本特务的拳风擦着他耳边掠过，第二击直奔咽喉。许墨白勉强闪避，腰间挨了重重一脚，踉跄倒地。
\"许大哥！\"徐静姝双刀出鞘，寒光直取田中咽喉。田中拔刀格挡，金属相击声刺破雨夜。
宋明哲已经与日本兵交上火。杜金荣趁机发动小艇，引擎轰鸣着划开水面。许墨白咬牙爬起，冲向码头边缘——
\"杜金荣！\"他大喊，\"你就算逃到日本，也逃不过金百合的追杀！\"
小艇突然减速。杜金荣回头，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你说什么？\"
\"田中已经向军部报告你私吞经费。\"许墨白信口开河，但语气笃定，\"周铁山死前全交代了。\"
这招奏效了。杜金荣脸色剧变，小艇在原地打转。许墨白趁机跳上旁边一艘渔船，解开缆绳。
\"你干什么？\"徐静姝解决掉田中，赶来支援。
\"他动摇了，现在是问出真相的最好时机。\"许墨白发动渔船，\"掩护我！\"
渔船破浪追去。杜金荣见状加速逃离，但小艇突然熄火——宋明哲的子弹精准击中了引擎。许墨白趁机靠近，两船相撞时他借势跃上小艇。
\"别过来！\"杜金荣的手枪指向许墨白胸口，\"我只要扣动扳机——\"
\"你不会。\"许墨白直视他的眼睛，\"杀了我，图纸永远到不了日本人手里，你的家人会怎样？\"
杜金荣的手抖了一下。许墨白知道自己猜对了——心理学分析显示，杜金荣这类人最重视的永远是自身利益和家人安全。
\"你怎么知道......\"
\"你钱包里的照片，小女孩是你女儿吧？在东京女子学校？\"许墨白缓缓逼近，\"日本人会用她要挟你。\"
杜金荣的枪口垂下一寸：\"你不懂......他们抓了我妻子......\"
\"我们可以救她。\"许墨白声音放柔，\"国民政府有特工在东京。\"
这是场危险的赌博。但许墨白捕捉到杜金荣眼中闪过的希望——他上钩了。
\"太晚了......\"杜金荣苦笑，\"我手上沾的血太多。\"他突然抬枪，但不是对准许墨白，而是自己的太阳穴——
\"砰！\"
枪声响起，但倒下的不是杜金荣。宋明哲的子弹精准击中他的手腕，手枪掉在船板上。许墨白趁机扑上去，将杜金荣按倒在地。
\"懦夫！\"杜金荣嘶吼，\"你们根本不知道在和什么对抗！金百合只是冰山一角，日本军部的'骷髅会'已经渗透到......\"
第二声枪响。杜金荣的胸口突然绽开血花。许墨白抬头，看见远处货船上，田中垂下的手枪还冒着烟。随即，那个日本特务调转枪口，自尽了。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船板上的血迹。许墨白搜遍杜金荣的衣袋，找到一把钥匙和半张烧焦的照片——上面是年轻的杜金荣与另一个人的合影，那人腰间玉佩的形状异常眼熟。
\"这是......\"
\"徐世荣。\"宋明哲跳上小艇，看了一眼照片，\"十年前他们就是同伙。\"
返航的渔船上，许墨白检查了杜金荣的皮箱。除了金条和美金，还有一本密码册，记录着过去三年经他手运往日本的文物清单。最后一页贴着一张剪报——许墨白父亲遇难的消息，旁边写着：\"十二辰玉线索已断？\"
\"他没有赢。\"徐静姝望着渐亮的天色，\"父亲和许叔叔的仇，报了。\"
宋明哲却摇头：\"战争还没结束。杜金荣只是个小卒子，真正的敌人还在暗处。\"
三天后，南京一家小报登出独家新闻：《汪伪高参杜金荣走私国宝败露，畏罪自杀》。配图是模糊的码头现场照。同一版面的不起眼角落，有则寻人启事：\"寻姑苏故人许先生，洽谈古籍保护事宜。联系人：中山陵园管理处，王。\"
这是宋明哲安排的暗号。当许墨白和徐静姝按约来到中山陵时，迎接他们的是穿中山装的国民政府官员和一位美国记者。
\"许先生，\"官员热情握手，\"您父亲的研究将拯救无数生命。美国科学家已经根据图纸复制出中和器原型。\"
原来那套古代装置能有效中和放射性物质的毒性。日本军方计划在占领区使用脏弹，而这技术能让其失效。
\"宋明哲呢？\"许墨白环顾四周，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官员递给他一封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北上有任务。十二辰玉虽沉，文物走私未绝。若有意继续令尊事业，可联络上海《申报》编辑部，找王编辑。——K\"
\"K?\"
\"他的代号。\"官员微笑，\"军统最优秀的文物护卫者，专门打击走私国宝的蛀虫。\"
离开南京那晚，许墨白和徐静姝站在长江轮渡上，望着渐远的城市灯火。怀中的图纸已经交出，但父亲密码本的抄本还在他身上，记录着无数尚未破解的文物线索。
\"接下来去哪？\"徐静姝问，江风吹起她的短发。
许墨白望向北方：\"上海。《申报》需要个文物专栏作者。\"
徐静姝笑了，这是许墨白第一次见她真心实意的笑容：\"那我呢？做你的保镖？\"
\"做我的搭档。\"许墨白也笑了，\"宋明哲说过，这战争还没结束。\"
轮船划破漆黑的江面，向着下游驶去。在看不见的远方，新的战场正等待着他们。但这一次，许墨白不再恐惧——父亲留下的密码本，心理学知识，还有身边值得信赖的伙伴，都是他最强大的武器。
江风送来远方的汽笛声，如同一声悠长的叹息。许墨白摸出怀中那枚从杜金荣身上找到的铜钱，轻轻抛入江中。铜钱旋转着沉入黑暗，背面的菊纹在月光下最后一次闪烁，随即被江水永远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