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暴风雪肆虐了一整夜。方稷和团队顶着刺骨的寒风,在齐膝的积雪中拼命抢救幼苗。塑料布被狂风撕扯得猎猎作响,陈雪的眼镜上结满了冰霜,手指冻得发紫却仍在固定草垫。
\"这边!再压一块石头!\"方稷的吼声淹没在风雪中。王铁牛带着几个战士用身体挡住风口,迷彩服上很快覆满白雪,像一尊尊冰雕。
天光微亮时,风雪终于停歇。试验田里一片狼藉——覆膜被撕成碎片,草垫散落各处,大半幼苗倒伏在融化的雪水中,嫩叶已经发黑。
多吉带着几个村民默默站在田边,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老阿玛次仁蹲下身,颤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一株倒伏的幼苗,摇了摇头。
\"我说过的,\"多吉的声音低沉,\"这地方连岩羊都活不下去......\"
方稷从泥泞中抬起头,冻裂的嘴唇渗出血丝:\"我们继续。\"
\"还种?\"多吉瞪大眼睛,指了指光秃秃的山坡,\"连牦牛都知道该转场了!\"
方稷艰难地站起身,军装下摆滴着泥水。他指向远处云雾缭绕的雪山:\"那里的野生青稞,活了上千年。\"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它们能活过冰河期,我们改良的种子,也能活过这场雪。\"
小林突然从帐篷里冲出来,手里举着数据板:\"方老师!存活下来的三株苗,土壤温度比其他的高了2度!是多吉的牦牛粪配方起作用了!\"
村民们骚动起来。扎西挤到前面,盯着数据板上的曲线看了又看:\"就...就三株?\"
\"三株够了。\"陈雪抹了把脸上的泥水,从背包里掏出个保温箱,\"我们提取了它们的根系样本,耐寒菌群比普通的多出三倍!\"
老阿妈次仁突然站起身,走到方稷面前。她枯瘦的手从藏袍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几粒黝黑发亮的种子。
\"我爷爷留下的,\"她将种子放进方稷满是冻疮的手心,\"说是从雪山上采的'菩萨麦'。\"
多吉望着那些种子,又看了看满身泥泞的科研队员,突然弯腰捡起一块被风吹走的塑料布。他用力抖落上面的积雪,递给方稷:
\"需要帮忙吗?\"
扎西挠了挠头,转身对身后的年轻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把家里的牦牛粪都搬来!\"
太阳完全升起时,试验田里出现了奇特的景象——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和穿藏袍的村民肩并肩忙碌着。战士们用铁锹固定新的防风网,藏族姑娘们唱着歌传递草垫,老阿妈坐在田埂上仔细挑选种子。
方稷看着这一幕,呵出的白气在晨光中消散。他知道,在这片被菩萨遗忘的高原上,有些东西比阳光更能融化冰雪——那就是绝不低头的精神。
寒风呼啸,试验田里的青稞苗在风雪中摇曳,叶片边缘已经泛起枯黄。方稷蹲在田埂边,指尖轻轻拨开覆膜下的土壤,眉头紧锁。
\"根系发育还是不够深,\"他低声说道,\"再这样下去,下一场霜冻就全完了。\"
陈雪裹紧了羽绒服,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凝结:\"土壤温度还是太低,微生物活性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