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渡口笼罩在晨雾中,几艘渔船静静地停泊在岸边,船身上凝结的露珠在初升的阳光下闪闪发亮。程墨白和苏青瓷蹲在芦苇丛中,观察着渡口的动静。
\"有警察。\"程墨白压低声音,指向渡口旁的一个茶棚。两个穿黑色制服的警察正在盘查准备登船的旅客。
苏青瓷眯起眼睛:\"不只是警察。茶棚里坐着的那个人,看见了吗?穿灰布长衫的。\"
程墨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坐在茶棚角落,看似漫不经心地喝茶,眼睛却不断扫视着过往行人。
\"玄字会的暗桩。\"程墨白认出了那人,\"赵德海店里的常客,叫马三。\"
\"我们得另想办法过河。\"苏青瓷环顾四周,\"上游有没有浅滩可以涉水?\"
程墨白摇头:\"白河这一段水很深。不过...\"他指向下游不远处的一片林子,\"那里有个废弃的砖窑,我记得窑工们有自己运砖的小船。\"
两人沿着河岸悄悄向下游移动,避开可能有人看见的开阔地带。秋日的芦苇已经枯黄,在风中沙沙作响,恰好掩盖了他们行走的声音。
废弃的砖窑比程墨白记忆中更加破败。窑顶已经坍塌了大半,砖垛长满了青苔。但幸运的是,一艘破旧的小木船还拴在窑后的河岸边,虽然船身有几处裂缝,但看起来尚能浮水。
\"桨呢?\"苏青瓷四下寻找。
程墨白从一堆烂木板下翻出两支残破的船桨:\"将就用吧。\"
两人正要推船下水,突然听到砖窑内传来一声咳嗽。程墨白立刻按住苏青瓷的肩膀,示意她蹲下。
\"谁在那儿?\"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窑内传出。
程墨白悄悄探头,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从砖窑里走出来,手里拄着一根粗树枝。老人约莫六十多岁,满脸皱纹,左眼浑浊发白,显然已经失明。
\"老伯,我们是赶路的,想借您的船过河。\"程墨白尽量友善地说。
独眼老人警惕地打量着他们:\"这年头,借船的可不都是好人。\"他的目光停在两人沾满泥污的衣服上,\"你们是逃犯?\"
\"不是逃犯,是被冤枉的人。\"苏青瓷上前一步,\"老伯,我们真的有急事要过河。\"
老人盯着苏青瓷看了许久,突然说:\"姑娘,你姓什么?\"
苏青瓷犹豫了一下:\"姓苏。\"
\"不对。\"老人摇头,\"你眉眼像极了一个我认识的人。二十年前,白家的夫人常来砖窑布施,你长得像她。\"
程墨白和苏青瓷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苏青瓷深吸一口气:\"老伯好眼力。我是白瑾瑜,白启明的女儿。\"
老人的独眼一下子湿润了:\"老天有眼!白家还有人活着!\"他激动地抓住苏青瓷的手,\"我是老陈啊,以前在白家做过工,后来管这砖窑。白老爷对我恩重如山啊!\"
苏青瓷的眼眶也红了:\"陈伯...我记得您。您常给我带麦芽糖。\"
老陈用袖子擦擦眼睛:\"不说这些了。你们要过河是吧?我送你们!这船漏水,你们不熟悉水路会翻的。\"
在老陈的帮助下,三人将小船推入河中。船确实漏水,但老陈早有准备,用几块湿布塞住了裂缝。程墨白和苏青瓷坐在船中,老陈熟练地撑船离岸。
\"现在渡口查得严,听说在抓一男一女。\"老陈一边撑船一边说,\"是你们吧?\"
程墨白点头:\"我们得去天津,然后转道北平。\"
\"那可不容易。\"老陈皱眉,\"白河到天津一路要过三个关卡,都有警察把守。特别是杨柳青那个渡口,查得最严。\"
\"有没有小路可以绕?\"苏青瓷问。
老陈思索片刻:\"到了下游十里铺,可以转小清河。那条水路偏僻,但能通到大运河,再从运河去天津。\"
小船在河中央缓缓前行。程墨白警惕地观察着两岸,生怕有警察出现。白河在这一段约莫三十丈宽,水流平缓,对岸的树林已经清晰可见。
突然,老陈的身体僵住了:\"不好!巡逻艇!\"
程墨白转头,看见一艘带马达的小艇正从上游疾驰而来,艇上站着三个穿黑色制服的人,其中一人正用望远镜巡视河面。
\"趴下!\"老陈低声喝道,同时加快了撑船的速度。
三人伏低身子,希望借着晨雾和芦苇的掩护躲过巡逻。小船离对岸只有不到十丈远了,但巡逻艇也已经逼近到能听见马达轰鸣的距离。
\"那边!有船!\"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巡逻艇上传来。
紧接着是引擎加速的咆哮声。老陈咬牙道:\"来不及了!你们跳水,游到对岸去!我引开他们!\"
\"不行,太危险了!\"苏青瓷反对。
老陈却已经站直了身子,故意大声咳嗽起来:\"哎哟,这把老骨头啊!\"
巡逻艇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程墨白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拉着苏青瓷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秋日的河水冰冷刺骨,两人强忍着不适,屏住呼吸向对岸潜游。
身后传来巡逻艇靠近的声音和老陈夸张的招呼声:\"官老爷们好啊!小老儿打鱼去!\"
\"老头,看见一男一女没有?\"一个粗鲁的声音问道。
\"啥?听不清啊!小老儿耳朵背!\"
程墨白和苏青瓷趁机游到对岸,躲在芦苇丛中观察情况。巡逻艇上的警察盘问了老陈一会儿,显然对这个独眼老头没什么怀疑,很快就开走了。
两人湿漉漉地爬上岸,冷得直打哆嗦。对岸,老陈的小船已经靠岸,老人正朝他们这个方向张望。程墨白挥了挥手表示安全,老陈这才撑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