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记忆的荆棘(1 / 2)

指尖触碰到那片冰冷。

不是皮肤的触感。

更像是在触摸一块温度极低的、被打磨得异常光滑的玉石,带着一种非生物的质感。

寒意并非顺着指尖蔓延,而是像某种信号被瞬间触发。

嗡——

陶德舟的大脑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的一切景象瞬间扭曲、碎裂。

不是物理上的攻击,而是来自意识层面的强制灌输。

强烈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垮了他思维的闸门。

这一次,比在档案室触摸那些遗物时强烈百倍、千倍。

那不是温和的低语,而是狂暴的尖啸。

白色的病房。

刺鼻的消毒水味。

心电监护仪尖锐而急促的蜂鸣。

他“看”到了母亲。

但不是他记忆中被告知的,那个平静接受命运、安详离世的母亲。

画面中的她,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深深的绝望。

她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嘶喊,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气流撕扯喉咙的嗬嗬声。

她的手腕和脚踝似乎有无形的束缚,让她在病床上徒劳地挣扎。

几个穿着白大褂、面容模糊的人影围在床边,眼神冰冷,动作机械。

不是抢救。

更像是在进行某种冷酷的程序。

“……实验……骗局……放我出去……”

断断续续的、饱含怨毒和恐惧的词语,如同冰锥刺入陶德舟的耳膜,不,是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里。

这不是临终关怀。

这是……处决?或者某种活体实验的最终阶段?

巨大的背叛感让陶德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被告知的一切,那段精心编织的、充满温情的告别叙事,轰然倒塌。

紧接着,记忆的视角猛然切换。

阴冷。

黑暗。

狭窄。

金属的冰冷触感包裹着全身。

是那个停尸柜。

童年的他,蜷缩在里面,瑟瑟发抖,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但这一次,他看到了更多的细节。

柜门被关上前,缝隙外一闪而过的,不是某个惊慌失措的工作人员。

而是一张冷静的、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的脸。

那张脸,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对了,是实验室某个部门的负责人,偶尔会在走廊里遇到,总是面无表情。

男人的眼神没有丝毫意外或歉意,只有一种例行公事的漠然。

他还听到了一句模糊的话,像是从门外传来。

“……创伤应激……数据……观察……”

这不是意外。

这是人为的安排。

他被当成了某种实验的一部分。

为什么?

念头刚起,另一段记忆碎片强行插入。

时间点似乎更早一些。

母亲在家里,焦躁地打着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其中的愤怒和恐惧。

“……你们不能这样……他还是个孩子……协议不是这么说的……”

“……副作用……失控……陶德舟……”

他的名字被提及。

母亲的死,和他被锁进停尸柜,这两件事之间,存在着一条他从未察觉的、冰冷而残酷的逻辑链。

他的社恐。那不是简单的心理阴影。

那是被刻意制造的、用来达成某种目的的工具。

“处理”。

这个词在他脑海里回响。

童年的创伤,母亲的死亡,他自身的社恐,像是一条被扭曲的线,连接着实验室,连接着那些冰冷的面孔,连接着……母亲的“量子共生体”。

他一直以为的自己,那个因为偶然的意外而变得孤僻、恐惧社交的陶德舟,原来是谎言塑造的产物。

他的存在本身,就建立在被篡改和隐藏的真相之上。

这些记忆碎片,不,它们不是碎片,它们是完整的、锋利的、带着血肉的真相。

它们像无数根倒钩的荆棘,疯狂地撕扯着他的意识,穿透他过去二十多年构筑起来的所有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