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自己的大脑快要裂开了。
两种截然相反的冲动在他的身体里疯狂地冲撞。
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个“母亲”,是实验室阴谋的一部分,是维持谎言的关键节点,必须被清除。
情感却在尖叫,在反抗,在哀求。
“谎言即氧气”。
这句话又一次浮现在脑海。
吴璐桃说过,悬停区的稳定,甚至整个计划的运行,都依赖于一个巨大的谎言体系。
如果谎言是维持这个系统存在的“氧气”。
那么,“杀死说谎者”,是否就意味着切断“氧气”供应?
后果是什么?
系统崩溃?
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这个“灾难性后果”,又是指什么?
悬停区彻底失控?
释放出更可怕的东西?
或者……他看向吴璐桃。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似乎预料到了他此刻内心的天人交战。
她之前的话,此刻显得更加沉重。
“杀死说谎者”,打破谎言的平衡,会牵连到她吗?
陶德舟感到一阵眩晕。
他好像站在一个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左边是弑母的伦理深渊。
右边是未知的、可能波及所有人的系统崩溃。
而桥的对岸,是那个他一直渴望,却从未触及的……真相。
他该怎么选?
他能怎么选?
陶德舟痛苦地闭上眼睛,试图整理混乱的思绪。
说谎者……
说谎者……
这个词在他脑海里不断回响。
也许,“说谎者”并非单指某一个体。
主任是说谎者。
实验室是说谎者。
眼前这个母亲的“共生体”,是谎言的载体,某种意义上也是“说谎者”。
甚至……他自己。
那个活在被篡改的记忆里,因为被制造的创伤而患上社恐的自己,不也是这个巨大谎言体系的一部分吗?
他也是“说谎者”无意中的帮凶,用自己的存在证明了谎言的“成功”。
杀死说谎者。
难道是指……杀死过去的自己?
杀死那个被谎言塑造的陶德舟?
这个想法让他更加毛骨悚然。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双手。
颤抖着,无力着。
但《逃生之书》的触感,却异常清晰。
那冰冷的、仿佛蕴含着某种意志的触感。
血字在意识深处燃烧,仿佛在催促,在逼迫。
“杀死说谎者。”
“谎言即氧气。”
陶德舟必须做出选择。
现在。
立刻。
这个选择,将决定他是否能从这个谎言的泥沼中爬出来。
也将决定他,以及身边的人,将要面对怎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