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能移动,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外面是什么情况?
主任的后手?
军方的力量?
实验室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钢铁迷宫,布满了未知的陷阱和防御机制。
他们连最基本的通讯都被切断了。
逃离这里,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像是一种逃避选择的幻想。
陶德舟感到一阵眩晕,额头渗出冷汗。
他的社交恐惧,在这种极端压力下,转化成了一种更深层的、对存在本身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被剥离了所有社会属性,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和道德困境。
“呵。”
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自嘲从他喉咙里溢出。
想他陶德舟,平时连跟陌生人问路都恨不得原地消失。
现在却要决定别人的生死,甚至可能要对抗国家机器。
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
他是不是应该在哪个角落安静地焦虑,而不是站在这里玩什么“电车难题”真人版?
他瞥了一眼吴璐桃。
她靠着墙壁,脸色比刚才更差了,嘴唇几乎没有血色。
她的目光低垂,长长的睫毛像垂死的蝶翼,微微颤动。
她似乎也在等待他的判决。
或者说,她在等待命运的判决。
她的平静,反而更像一种无声的催促,压得陶德舟喘不过气。
乌云动了动。
它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用头轻轻蹭了蹭陶德舟的手。
那双异色的眼睛,清澈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它似乎在说:选吧。
时间不多了。
陶德舟看着自己的手。
微微颤抖。
这双手,习惯了摆弄试管和移液枪,习惯了在键盘上敲打实验报告。
现在,却要决定……这么多。
“说谎者……”
他再次咀嚼这个词。
主任,军方,母亲的共生体,吴璐桃,甚至他自己……
谁才是真正的“说谎者”?
或者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谎言的一部分?
包括他必须做出选择这个困境本身?
军方的阴影如同实质,笼罩在头顶。
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可能踏入他们布下的陷阱。
摧毁共生体,也许正中他们下怀,完成了某个实验步骤?
保护共生体,让吴璐桃献祭,也许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试图逃跑,更是自投罗网?
陶德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像一个提线木偶,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走向一个早已设定好的结局。
但他又隐隐觉得,不全是这样。
《逃生之书》的存在。
乌云的存在。
他自己这莫名其妙被卷入的体质。
这一切,似乎又预示着某种变数。
某种打破棋局的可能性。
只是,那个可能性在哪里?
钥匙是什么?
倒计时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每一下,都像敲在他的心脏上。
他必须做出选择。
现在。
立刻。
陶德舟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冰冷的柜门,扫过吴璐桃苍白的脸,最后,落在了乌云那双深邃的异色瞳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