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仓库的空气变得更冷了。
不是温度,是人心。
有些寒冷,是从骨头里往外渗的,你穿再厚的衣服也挡不住。那种冷,让人觉得呼吸都带着刀子,刮在嗓子眼上,带着血腥味。
大柱没明说,但从他第二天让阿虎全权接手“仓库点货”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一件事:
他不再把我当“人”,而是当“刀”。
人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可以犹豫,可以退一步看看风向。而刀呢?刀只用来砍,锋利是它唯一的价值。可你别忘了,再锋利的刀,终究也是被人握在手里的。
刀不是手。
手可以放下,刀却只能举起。
——
杀手被阿虎带走后,再也没在仓库出现过。
有人悄悄议论,说那人被大柱派人处理掉了,扔到了哪条河里喂鱼;也有人说他灰溜溜回了“老地”,继续接那种不入流的小活,苟延残喘。
我没追问。我不怕他再回来,真要回来了,我有的是办法送他走。我怕的是——他根本没走。
有些人啊,不会离开,他们只是换了个角度,继续盯着你。
——
三天后,大柱在办公室喊我过去。
他还是那副样子,坐在那张老旧的皮椅上,手里夹着烟,烟灰不抖,烟头也不灭,像是在下一盘谁也看不懂的棋。
他盯着烟圈,忽然开口:“你那天,为什么没杀人?”
我盯着他的眼睛,回答得干脆:“杀他,不值。”
他点了点头,仿佛早有预料:“也是。”
他把烟按在烟灰缸里,声音忽然轻飘飘的,就像是在聊天气:“但你知道别人怎么说吗?”
我沉默。
他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像是刀子划过嘴唇:“有人说你不敢下手,有人说你怕惹麻烦,还有人说……你留了后患。”
我盯着他,没有回避:“那你怎么说?”
他夹起新的烟,点燃,眯着眼吸了一口,笑意淡淡:
“我说……净空不是不敢,是还没狠到底。”
他说完这句话,起身走到我身边,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重,却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他低声道:“但你得明白,有些人要的不是你杀人,是你学会不心软。”
他顿了顿,像是在等我消化。
“狗咬你一口,你给根骨头,它就知道下次还能咬;你拔刀,它就记得一辈子。”
我抬头,眼神没躲:“可刀拔出来,就收不回去了。”
他深吸一口烟,烟雾在他脸上盘旋,让他看起来像个笑里藏刀的老狐狸:“这就是江湖。”
——
我没争辩。因为争辩没有意义,江湖不是讲道理的地方,谁拳头硬谁说了算。
但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