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会馆三楼,灯光晦暗,烟雾弥漫,杯盏交错,人声鼎沸。笑声像潮水,时起时伏,混杂着女人的娇笑、杯子的碰撞声,还有那种隐藏在热闹背后的蠕动与伺机而动的杀气。
但只有我心里明白——这不是饭局,这是伏杀前的祷告。
空气里弥漫着烤肉和烟草混杂的味道,呛得人喉咙发紧。
桌面上堆着山一样的酒菜,鲍参翅肚堆叠其上,但没几个人真动筷子。真正热闹的,不是胃,是气氛——更准确地说,是刀光血影之前的假热闹。
—
我坐在主桌右侧,身后是靠墙的位置。
小彪居中而坐,西装革履,皮鞋锃亮,脸上带着一贯的豪气笑容。
钩哥坐在他左边,满脸笑意,左手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渗着血痕,绷带的末端沾了酒渍,颜色发暗,看得出那伤还没好全。
他一看到我,便仿佛久别重逢般热络,咧嘴笑着招手:“净空兄弟,听说你最近风头很劲哪?”
我随意一笑,语气平和:“您伤未愈,还是少说风话为好。”
他大笑着拍了拍绷带:“哈哈哈,风大的是你。”
那笑声里有试探,有警觉,有一丝藏不住的恶意。
他看了小彪一眼,又转向我:“今晚你能来,说明你懂局。”
我举起酒杯,淡淡说道:“来得不晚,喝得也不慢。”
话说得轻,却暗藏刀锋。
钩哥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被酒杯后的笑容掩了下去。
—
第一杯酒,小彪亲自敬。
他笑着起身,端着满满一杯白酒:“兄弟之间无误会,一切尽在酒里!”
我没有犹豫,仰头一饮而尽。
酒烈如刀,灼得喉咙生疼,但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彪大笑着拍掌:“好酒量,好爽快!”
桌上气氛微微一松,笑声又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可我心里清楚,每一杯酒,都是一记敲门砖。
—
第二杯,钩哥亲自举杯。
他举杯时,神情故作感慨:“我这只手啊,是养了一条野狗,结果被咬了。”
他顿了顿,目光如针:“现在,只怕再被咬第二次。”
我轻轻一笑,看着他,语气温和却毫不退让:“狗认主,看的是眼神,不是骨头。”
话音落下,周围一瞬静了两拍。
钩哥眼里的笑意一收,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我也举杯干了。
烈酒烧灼着五脏六腑,却压不住我心头的冷。
—
第三杯,一个陌生面孔起身。
外地口音,身材壮硕,肌肉夸张得像硬塞进西装里的猛兽,满身的血气和狠意。
铁牛。小彪新收的外地猛人,打过黑拳,传说在南边砍人连刀都不回头。
他举起酒杯,盯着我:“净空是传说,今日得见,干了!”
我平静地回望他,嘴角勾起一丝淡笑:“我不是传说,是在传‘生’。”
他一愣,随即大笑,仰头把酒干了。
笑声里带着几分赞赏,但更多的是审视。
酒精蒸腾,热浪翻滚,气氛似乎热烈到了极点。
可我知道,前戏到这里,该收了。
—
第四杯。
终于来了。
一个戴着粗银链、满脸刀疤的壮汉站了起来。
海锅。钩哥的老部下,恶名在外,嗜血如命。
他举着酒杯,冷冷地开口:“这杯,不是敬你的,是认你的。”
我目光微动,手指依然稳稳扣着杯沿。
他逼近一步,声音压低,像刀刮耳膜:
“你认不认钩哥?”
全桌刹那安静。
热闹像被突然抽空,只剩下一种窒息般的死寂。
我轻轻将酒杯放下,动作不急不缓。
海锅咬牙,逼问道:“认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