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求饶,也没骂我。
只是缓缓爬起来,坐在地上,把拳套扯下,靠在铁栏边上,喃喃自语:
“这一局输了……又该怎么交代啊……”
我忽然愣住。
他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部老旧手机,颤着手拨通电话,压着嗓子说:
“老婆……嗯,没事,就是抽筋了。
对,奖金没拿到……唉,明天你少给女儿买点吃的吧……”
那一刻,我心头狠狠一震。
我不知道是因为他声音太低,还是因为他眼神太像那年冬天、我被打趴在废楼边、躺在血里的自己。
—
我走出铁笼,没接受庆功的酒,只坐在后台一个小角落,低头看自己的手。
那只手还在发热,手背红肿,虎口发麻。
可更烫的,是心。
庄婧发来一条消息:
“听说你赢了。”
我没回。
她又发:
“你现在是江湖人了,对吗?”
我犹豫了一下,回复:
“我赢了一个男人,也赢了一个夜晚。”
“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输掉自己。”
—
我那晚没有回仓库,独自在江边坐了两个小时。
凌晨一点,江面雾起。
我看见一个捡瓶子的老头从我身旁走过,背影佝偻,衣衫单薄。
我忽然想起阿春说的那句话:
“兄弟,别记仇,都是混口饭吃。”
是啊。
有多少人,用拳头谋生; 又有多少人,被拳头埋了。
—
我在笔记本上写下:
“今晚我出拳了,打得很狠,也打得很准。
可我不知道我打断的,是他的骨头,还是我的心。”
“人可以冷,但不能冷得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如果我终有一天成为真正的‘狠人’,那我希望我还记得——
我曾也跪在泥里,被人一拳一拳砸得咬着牙活下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