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胸口一闷,像被什么压住了。我没问她是不是写给我的,其实不用问。
“你真的……就打算一直这样走下去?”她声音轻得像风,“你不打算回去看看她?”
我顿了一下,眉心一跳:“你说谁?”
她没回答,只低头拨了拨耳边的头发,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着点涩意:“你心里知道的。”
我没接话,把奶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轻声说:“我已经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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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消息传遍江湖——
钩哥要在三环西巷的“正道会馆”开一场“清仓宴”,名单上,全是近三个月曾和我有交集的人,熟的不熟的,亲的远的,一个不落。
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要动手了,但他要动得名正言顺。先打出“清理门户”的旗号,再一网打尽,把我的羽翼彻底斩干净。
我立刻给老六打了电话:“那份名单,谁还能救?”
老六那边静了几秒,最后只回了一句:“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那就不能让他们死得那么快。”
我挂断电话,转身给大柱哥发了个定位,发出去之前,我想了半秒,最终加了一句:
“我想谈一笔生意。”
不到十分钟,大柱哥回我:“你不怕死,那我更不能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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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了,我独自坐在仓库最深的那间小办公室里,灯泡是昏黄的老白炽灯,头顶“嗞嗞”响。我摊开桌上那张“清仓名单”,一张张照片看下来,每一张都熟得不能再熟。
有人曾在我最困难时借给我两万块,有人陪我在老码头蹲过三晚盯货车路线,有人曾替我挡过一刀,有人……背叛过我,但最后还是回来陪我喝酒。
现在,他们全成了靶子,成了需要被“清理”的杂草。
照片里的笑容一个个对我冷笑,像地狱浮雕,一张张把我拉进回忆,又把我推向现实。
庄婧说得对,我不是那个从山门走下来的净空了。那个曾经背着包、满眼清澈地找林若瑶的少年,早就淹没在这片江湖的暗潮里了。
我掏出笔记本,翻开,写下:
“阿财死了。照片上的血,是钩哥递过来的话。”
“大柱说我走得太直。我现在也想知道,若是弯一次,会不会就翻了船。”
“庄婧说我变了,我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但我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在这个世界,要么咬人,要么被咬。”
“可我也知道,暗潮之下,最先死的从来不是鱼,而是那些不会游的虾。”
我写完最后一句,合上本子,长吸一口气。
窗外传来警笛远远的回响,那声音像从地狱传来的信号,提醒着我:
一切都还在继续,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