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东桥街那家老旧茶馆碰面,彼此都没带人,只有一壶铁观音和两只瓷杯。
“你见过这份名单?”我开门见山。
老六点头。
“钩哥在出事前就留了底线。这份名单是他传出来的,表面看是提拔,其实是自保。”
我点头。
“你怎么看?”
老六苦笑:“我不想进名单,但也不能退局。你知道我还有老婆孩子。”
我喝了一口茶,苦得像舌尖灌了药水。
“我打算设一道局。”我说,“钩哥不会轻易放弃。他总得出来收线。”
老六眼神一闪:“你要逼他现身?”
“嗯。但这次,我不等他先出牌了。”
我们沉默了很久。
“净空,”他终于开口,“你走得越来越远了,你不怕自己收不回来了?”
我抬眼看他,嘴角浮起一丝淡笑。
“我怕。但有些路,不是想回头就能回的。”
两天后,圈子传出一条消息:
钩哥可能要回来了。
有人在旧城区码头夜市见过他的影子,虽然带着帽子和口罩,但那种瘦削身形和步伐没人认错。
老六替我打听到,这条消息不是空穴来风。
那天是农历初九,月亮像半截倒挂的刀,悬在码头头顶的电线间。
我一身黑衣,带着两个心腹,在夜市混入人群。
远处老六已经布好局,一旦目标出现,我们就能拦住他,哪怕只是一次短暂交锋,我也要确认他是不是钩哥。
结果那天,钩哥没来。
来的是一辆空车。
车停在路边,司机戴着帽子和墨镜,把后车门打开,车里坐着一只黑狗。
脖子上挂着一块木牌。
“你认得我,但我说不了话。”
狗的嗓子被割了,连叫都叫不出。
我盯着那双圆睁的狗眼,半天没有动。
那一刻,我想起小时候在山上,有条野狗咬死了一只母鸡,被师父追着打,后来它逃进林子,没再回来。
我当时问师父:
“它是坏狗吗?”
师父说:
“它不是坏狗,它是饿狗。”
现在,我终于懂了。
狗不是生来恶,它只是被逼进绝境。
我站在夜风里,听着远处夜市的叫卖声和人群的喧嚣,忽然觉得,这些人其实都一样。
只是那天,还没轮到他们上榜。
我回到仓库,翻出那串佛珠,一颗颗捻过。
然后拿出笔记本,写下:
“名单,是用来圈人的,不是用来救人的。”
“你一旦进了名单,不管是白的、黑的、红的,你就已经成了别人的一枚棋子。”
“江湖教我狠,但佛教我明白——人要做自己的棋手。”
“我不会做狗,也不会做棋子。”
“我要做落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