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不像是在撒谎。
但他的眼神——
却不再像以前那个憨憨的小阿宝了。
那是一种在极度恐惧中被揉碎、被重塑过的眼神。
像条野狗,知道活着是件需要付出一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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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追问。
阿宝说完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像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我给他盖了件旧军大衣,转身走出房间。
老六跟了上来,沉声问:“哥,信吗?”
我点了一支烟,吐了口白烟出来,冷冷道:“信三分,疑七分。”
老六低头,不再说话。
我又补了一句:“不管信不信,他是我兄弟。”
兄弟,是可以怀疑的,但必须保护。
这是江湖,也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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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庄婧过来了。
她带了些换洗衣物和药膏,看到蜷在角落里沉睡的阿宝,脸色变了变。
“这是谁干的?”她低声问。
我笑了笑:“谁知道呢。江湖,都是没名字的刀。”
庄婧咬了咬唇,把药膏轻轻放在桌上:“我帮不了你什么,只能让他别再受罪。”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点刺痛。
有些人,注定只能在你的战场之外,做个缝缝补补的医者。
而你,注定要在血腥中独自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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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阿宝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叫了声:“哥……”
我坐在他旁边,一直没睡。
我轻轻答了一句:“在呢。”
他嘴角动了动,像是笑了,又像是哭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呢喃着:“哥,别管我了……我……我听你的,啥都听你的……”
我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突然觉得喉咙发涩。
听我的?
可我连自己都快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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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又在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
“阿宝回来了。 回来的,不是原来的阿宝。 是一只在恐惧里被重新塑形的小兽。 他活着,却像是死过一次。”
“江湖,不杀人,杀的是人心。”
写完,我合上笔记本,看着窗外越来越冷的夜色,心底像灌满了铁屑,一点点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