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磕了三个头,每一下都磕得重重的,像是在惩罚自己,又像是在向天乞求一点点怜悯。
我低声说:
“弟子空空,走了五年。
山门之外,红尘滚滚,众生皆苦。
如今欲归,却无归处。
望佛祖怜悯,赐我一念清明。”
说完这段话,我就跪着不动了。身子微微颤抖,血从额头渗出来,和雨水混在一起,滑过鼻梁,落进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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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终于小了些。
我抬头,看见天边露出一线苍白的晨光。乌云未散,但总算给黑夜撕开了一道缝。
庙外的荒草,被雨水压倒,全都伏在地上,就像是一面面落败的军旗,象征着我这一路上的输,和屈辱。
我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水。
然后最后看了庙一眼。
那只残缺的手掌依旧悬在半空。
我低声说了一句:“弟子记住了。”
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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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庙门口时,我停下脚步,伸出手,在门楣下方蘸着雨水,写下四个字:
“空空如也。”
写完,我站了一会儿,看着那四个字慢慢被雨水冲淡,直到模糊不清。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这五年我到底失去了什么。
不是名,不是利,不是爱情,也不是兄弟。
而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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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仓库时,天已经亮了大半。灰白色的晨光照在积水里,倒映出斑驳的天色。
小疯还守在门口。他眼圈红着,冲过来,一把抓住我:“哥,你去哪了?我找了一晚上!”
我朝他笑了笑,声音干哑:“去问个路。”
小疯愣住了,想问却又咽下去。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该问。
我拍拍他的肩,走进仓库,取出笔记本,写下:
“庙门已破,心门未闭。
度众生,不如度自己。
度自己,不如先度心。
度心无门,便是无门之门。”
我顿了顿,笔锋一沉,又添上一句:
“师父,如果你在,看我这样子,会不会觉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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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将尽未尽,光将明未明。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空空荡荡,像一口井,井底已干,井壁却还在滴水。
我翻身,把自己裹进薄毯里。
南方的那张传单还在本子里夹着。
上面写着:
“那里什么都有,只是太苦了。”
我轻轻笑了,嘴角干裂,却发不出声音。
苦吗?
早就苦到习惯了。
但或许——这还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