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曾经的丈夫,就是从这样的地方走出去的吗?
几个小时后,客车终于在一片扬尘中,停靠在了一个看起来颇为萧条的小县城汽车站。
“终点站!拿好东西下车了!”司机扯着嗓子喊道。
林微云深吸了一口混杂着煤烟和淡淡工业废气味道的空气,背紧了自己的背包,随着稀稀拉拉的人流走下车。
这就是山河城下面一个县城。
比她想象中还要破旧,还要压抑。
天空是铅灰色的,像是积攒了多年的尘埃。
街道两旁的楼房大多不高,墙体斑驳,带着一种陈旧的、被遗忘的气息。
路上的行人不多,神色间似乎都带着一种惯性的麻木和疲惫。
这里,仿佛被时间遗忘在了某个角落。
林微云拉高了风衣的领子,仿佛要抵挡这空气中无形的、沉闷的压力。
她走到车站旁一个卖杂货的小摊前。
“您好,请问一下,去河西村的车在哪里坐?”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抬起头,用一种带着审视和几分好奇的目光打量了她几眼。
“河西村?哦,去村里的车,都在前面那个路口等,就是那种小巴车。”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看起来更混乱的路口。
“谢谢。”林微云道了谢,朝着路口走去。
她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心里那份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妮妮,真的在这种地方吗?
等了大约十几分钟,一辆看起来快要报废的小巴车,摇摇晃晃地开了过来,车身上沾满了泥点。
林微云上了车。
车厢里更是拥挤不堪,空气污浊。
乘客大多是穿着朴素的村民,他们几乎立刻都将目光投向了林微云。
那目光里,有好奇,有打量,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排外和警惕。
林微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避开那些目光,看向窗外。
车子驶出县城,道路变得更加颠簸泥泞。
窗外,是真正的穷乡僻壤。
低矮的土坯房,光秃秃的田埂,偶尔能看到几只瘦骨嶙峋的鸡在刨食。
越往前走,林微云的心就越往下沉。
车子走走停停,终于在一个看起来更加破败的村口停了下来。
“河西村到了!下车的赶紧了!”
林微云下了车,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
凛冽的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
眼前,就是河西村。
比她想象的还要……落后。
泥泞的土路,低矮破旧的房屋,空气中弥漫着烧煤和牲畜粪便混合的刺鼻气味。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朝着村里走去。
路上遇到几个扛着锄头的村民,看到她这个陌生面孔,都停下脚步,用一种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她。
“大娘,您好,请问一下,陈斌家住哪儿?”林微云拦住一位看起来面善些的老太太,客气地问道。
老太太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她一番:“陈斌?你是说……老陈家那个二小子?他哥在津城当大老板的?”
“对,应该就是他。”
“哦……”老太太恍然大悟,随即眼神里又带上了一丝复杂的神色,指了指村子最里面,“往里走,走到头,门口有棵歪脖子老槐树的就是他家。别人都出去打工,他回家种地!”
“谢谢您。”林微云道了谢,心中却因为老太太那句“老陈家”和提到陈凯时的语气,更加警惕起来。
陈家,在这个村子里,似乎有着不一般的过去。
她加快脚步,朝着村子深处走去。
村民的目光,像芒刺一样跟随着她。
终于,在村子几乎最尽头的地方,她看到了一排低矮的红砖房。
其中一户的院门口,果然斜斜地立着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枝桠张牙舞爪地伸向灰色的天空。
树下,一条黄色的土狗被铁链拴着,看到陌生人靠近,立刻警惕地站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随即狂吠起来。
就是这里了。
陈斌的家。
林微云站在那扇看起来饱经风霜、油漆剥落的木门前,心脏因为紧张和愤怒,剧烈地跳动着。
她抬起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然后,重重地敲了下去。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