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绫站起身,试图牵起妮妮的手,让她一起走上红毯,扮演幸福家庭的戏码。
妮妮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惊恐地后退,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她死死地扒住旁边的椅子腿,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
“放开我!我不要去!我要外婆!我要小姨!”妮妮终于哭喊出声。
白绫的耐心彻底告罄。
她回头看向陈凯,眼神带着询问。
陈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神冰冷。
白绫立刻变了脸,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小贱种!跟你妈一样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失去耐心,对着旁边的保安使了个眼色。
“这孩子像个拖把死狗,拉都拉不动!给我弄上去!”
两个高大的保安立刻上前,根本不顾妮妮的哭喊和挣扎。
一个抓住妮妮的胳膊,一个拎起她的腿。
像拎一个小物件一样,粗暴地将她拖拽着走向铺着红毯的礼台。
妮妮的手臂本就有淤青,此刻被大力拉扯,旧伤添新痕,细嫩的皮肤下已经泛出发黑的血色。
她哭得几乎窒息,嗓子都哑了,发不出声音。
只有身边的“风”,在无声地呜咽、咆哮。
为了“喜庆”气氛,也为了掩盖妮妮脸上的泪痕和恐惧。
白绫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猫笑脸面具,“啪”地一声,不由分说地扣在了妮妮脸上。
面具遮住了整张脸,只留下一双惊恐、绝望的眼睛。
“住手!放开妮妮!”
一声怒吼从酒店大门处传来。
林微云终于赶到了。
当她看到礼台上,穿着婚纱、笑容得意的白绫,看到被两个保安粗暴对待、戴着可笑面具的外甥女时,气得浑身发抖,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她像疯了一样冲过去,想要夺回妮妮。
“把这疯女人给我扔出去!”陈凯脸色一沉,冷声命令。
又是那两个保安,动作迅速地拦住林微云。
根本不给她靠近的机会。
林微云拼命挣扎,拳打脚踢,却哪里是两个受过训练的壮汉的对手。
一个保安抓住她的胳膊,一个抓住她的腿。
像刚才对待妮妮一样,轻而易举地将她提溜了起来。
“放开我!陈凯!你这个畜生!白绫!你这个贱人!你们不得好死!”
林微云的怒骂声在喧闹的婚礼现场显得格外刺耳,却无法阻止她被像垃圾一样抬出酒店大门,狠狠地扔在了冰冷的台阶上。
酒店旋转门倒映出她狼狈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排黑色豪车缓缓驶来,停在酒店门口。
车门打开,走下一个个大佬模样的人物。
身后跟着的随从,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各种包装精美的礼盒。
酒店门口负责接待登记的司仪,扯着嗓子高声叫喊:
“山河城梅老板贺礼!唐代灰陶加彩仕女俑一对!”
“龙城四少贺礼!潘岳《悼亡诗》真迹四卷!”
“津城地产许老板贺礼!宋代白瓷观音超度净瓶一件!”
“魔都海运李老板贺礼!明代和田白玉棺材一副!”
……
名贵古董,稀世珍品,一件接一件。
上午刚刚发生过的场景,再次出现,不过贺礼有点荒唐。
林微云瘫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看着这刺眼的一幕。
心,一点点沉入冰窖。
她没有力气再哭了。
巨大的悲哀和愤怒交织,最终化为一股冰冷的决心。
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服。
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充满了决绝和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她拿出手机,没有打给母亲,怕她担心。
只是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那无处不在的风,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姐,你看到了吗?”
“陈凯,白绫……这对狗男女!”
“你绝不可能是自杀!他们一定有问题!”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我发誓,我一定要查清楚真相!为你报仇!保护好妮妮!”
“妈那边,我会想办法……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酒店内。
婚礼的喧嚣还在继续。
司仪在台上说着祝福词。
陈凯和白绫并肩而立,接受着众人的瞩目。
白绫脸上那刺目的红,妮妮脸上那可笑的面具,宾客们虚伪的笑脸,震耳欲聋的音乐……
这一切强烈的刺激,如同无数根尖针,狠狠扎进林微雨(风)的意识深处。
她的意识剧烈波动,几乎要溃散。
就在这时,一阵比之前更强烈的旋风猛地刮过礼台!
吹得红色的地毯翻卷,吹得香槟塔摇摇欲坠,吹得白绫的婚纱乱舞。
在这阵突如其来的强风中,林微雨混乱的意识里,猛地闪过一些破碎却无比清晰的画面——
冰冷、带着雨水的金属栏杆。
天台上,那张扭曲、冰冷又挂满雨水的笑脸。
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抵在……妮妮的脖子上?!
那冰冷的栏杆,那无尽的黑渊......还有那雨。
然后是身体失重下坠的瞬间。
耳边呼啸的风声。
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绝望。
不是自杀!
不是意外!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微雨混沌的意识。
曾经对陈凯残存的最后一丝幻想和信任,彻底崩塌、粉碎!
巨大的震惊、刻骨的背叛、撕心裂肺的痛苦,以及对女儿安危的极致担忧……
所有的情绪瞬间凝聚、发酵,最终化为一股冰冷彻骨、几乎要将她自身都冻结的恨意!
风,停了。
但空气似乎变得更加阴冷、锐利。
林微雨(风)的存在,似乎因为这极致的恨意,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些。
她不再仅仅是痛苦和迷茫。
一个强烈的念头,如同黑色的种子,在她破碎的意识深处,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
揭露真相!
复仇!
让陈凯和白绫血债血偿!
保护妮妮!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妮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