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齿轮在黄土坳村的炊烟与蝉鸣中缓缓转动，转眼间两个月过去。稻田里的稻穗愈发金黄饱满，知青们白天在田间弯腰劳作，夜晚仍聚在油灯下翻看课本——哪怕高考已结束，他们仍保持着学习的习惯。林大军看着他们疲惫却坚毅的背影，时常悄悄往知青点送去煮好的绿豆汤，壶底压着字条：“莫累坏了，好日子还在后头！”

随着放榜日期临近，整个村子都笼罩在微妙的紧张氛围里。陆文轩吃饭时总对着碗里的糙米发呆，李雪梅在溪边洗衣服时搓破了手指都浑然不觉，程雨薇从卫校寄来的信里，字迹也比往常潦草许多。林大军表面上骂骂咧咧：“都给我把心放回肚子里！”私下却比谁都心急，隔三岔五就往公社跑，打听成绩公布的消息。

终于，在一个闷热的午后，公社通讯员骑着自行车冲进村子，车铃响得急切：“捷报！黄土坳村的知青，全！都！考！上！了！”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惊得正在晒谷的村民们纷纷扔下木耙。张大伯的烟袋锅子掉在地上，王婶手里的簸箕撒出半筐稻谷，而知青们更是呆立当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说一遍！”林大军冲上前，攥住通讯员的胳膊，“你说啥？”

“全县头一份儿！”通讯员擦着汗，笑得比自己中了状元还高兴，“二十七个知青，一个不落！陆文轩数学全县第一，程雨薇的作文被当成范文传阅……”

话音未落，晒谷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李雪梅和周丽抱在一起又哭又笑，赵磊把草帽抛向天空，陈远生激动得在地上翻了个跟头。林大军抹了把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扯开嗓子吼道：“杀！杀头猪！今个儿全村吃流水席！”

当晚，黄土坳村灯火通明，比过年还热闹。新宰的猪肉在大铁锅里咕嘟作响，村民们从家里抱出自家酿的米酒，孩子们举着用松枝扎的火把满村跑。林大军站在晒谷场的石磙上，举着盛满米酒的搪瓷缸，声音都喊哑了：“这是咱们村的骄傲，更是国家的希望！以后咱村的娃娃，都要像他们一样，走出大山，再把好日子带回来！”

酒过三巡，人群渐渐散去。程雨薇刚从卫校赶回来，鬓角还沾着赶路的尘土；陆文轩守在油灯下，反复看着写满批注的志愿表。林大军搬来三条长凳，示意两人坐下，郑重地从怀里掏出本破旧的笔记本——那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被他打乱的“原剧本”。

“有些事儿，该告诉你们了。”林大军点燃旱烟，烟雾在月光下缭绕，“在原来的剧本里，你们两人是命定的情侣，为了爱情死去活来的，雨薇在被镰刀划伤后差点感染去世，也要为了考大学反复挣扎，考两次才能上岸。而文轩……”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你会在考上大学后放弃专业，一头扎进商海。最后虽然成了人人敬畏的商业大亨，却也变成个眼里只有利益、冷酷无情的人，眼里只有雨薇”

程雨薇猛地攥紧衣角，指节泛白：“怎么会……”

“更荒唐的是，”林大军重重地磕了磕烟袋锅，烟灰簌簌落在地上，“你们俩的人生主线，居然是围着情情爱爱打转！”他翻开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用红笔圈出关键情节，“剧本里写着，雨薇为了追随文轩的脚步，差点放弃第二次高考机会，跑到文轩打拼的城市打工。可换来的却是无休止的争吵——因为身份差距，因为商业伙伴的挑拨，你们互相猜忌、互相伤害。”，那些争吵、误解、拉扯的戏码，会耗光你们所有的热情，让你们忘记自己最初的梦想。”

“文轩，你会为了拿下项目，利用雨薇的感情去接近竞争对手；雨薇，你会在一次次失望后，选择用极端方式报复。最可悲的是，剧本设定你们必须在纠缠中耗尽十年青春，然后才走向美好幸福的生活”林大军的声音里满是痛心，“而这一切的悲剧，仅仅是为了所谓的‘跌宕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