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拿这种无赖话语还真没办法,但是卢生也不是一般人。卢生可是记得,母亲在绣鸳鸯被的时候,明明绣个曹字。他把被子摊开,指着上面一个“曹”字,这个您老估计也不认识,但我娘教过我,这个念“曹”,她还教过我“做人”,做人谋占他人财物的,死了要下第九层油锅地狱的。
显然的,封建迷信,对于卢老太这种半只脚埋进土里的人,是最有震慑力的。
卢老太看着“曹”字,这不用喊也知道了,这被子姓曹的,只能把被子扔出来:“拿去拿去,谁还稀罕你两床破被子。”
卢生把被子抱住:“这可不是破被子,这是上好的绒被,是我娘的嫁妆,你给我们姐弟那两床柳絮被,才是破被子,祖传的破被子。”
她又去二婶子屋子里,找出两件母亲的首饰,那也是母亲的嫁妆,那时候首饰可是稀罕物。可见当初老曹家,虽然不是家财万贯,也算是殷实之家。
还拿走两件母亲留下的衣服,也都是上好的料子,都是母亲的嫁妆,母亲死后,这些东西都让二婶子给霸占了,故意改大了腰身,就当是她自己的了,她是怎么好意思的,怎么好意思说出:“反正人都走了,这些女人的东西留在你们屋里也是浪费。”
拿回去,放在母亲墓前烧了,也不留给二婶子,衣服都崩大了!
想到这些,想到母亲由于良善,在老卢家受尽欺辱,最后生了病,老卢家甚至不愿意拿钱看病,走的时候不到三十岁……
那年,卢生五岁,生病发了烧,母亲背着他,打着油纸伞,到隔壁村找郎中,泥泞的路,她深一脚浅一脚,到了郎中家里,他一点没淋湿,母亲全身上下全是水,有雨水,更多的是汗水和眼泪。
母亲说她没钱,老卢家不给她钱,说她的孩子是短命鬼,注定长不大的,就别浪费钱了,钱还得给卢有钱家孩子读书……
母亲说可以给郎中家做长工,做牛做马也会还清医药费的,郎中是个好人,见母亲实在可怜,也没提药费,就扎了针,下了两剂猛药,卢生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母亲在把她背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病倒了,但是她还是拖着病体,上山去捡山货,屯上一些榛子,路路通,香菇,木耳,收集一些就背着背篓送去给郎中。
卢香求卢老太说:“带我娘去看看病吧。”卢老太却说家里的钱,都寄去给他堂哥读书了,哪里还有钱,卢生看病的钱,都还靠那些山货抵债,根本没有钱。
直到最后,她已经病得不行了,还不忘交代卢香,把山货送去给隔壁村的郎中,她不想欠人债。
……
卢生想到这些,他发现所有的故事里,都没有父亲。他不知道这些时候父亲在哪里。
想到母亲,卢生的眼里只剩下恨,黄粱一梦前,他胆小无助,不能为母亲做什么,可是如今,他多了一世的见识,是该替母亲,讨回公道了。
而今天拿走的这些嫁妆,连利息都算不上,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卢生这次可是学乖了,他可不想再抱着这些物品背回林子里,上次可是把他和卢香累坏了。他在后院有找出一辆独轮车,那也是他父亲亲手做的,顺便那些父亲常用的铲子,锄头,镰刀都给拿了出来。
有了曹天和曹地的震慑,卢家人只能一声不吭了,嘴巴硬没有拳头硬。眼睁睁让他们把一整车物资给拿走了。
等三人走远了,二婶子才开始破口大骂:“土匪,土匪,山上下来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