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生算账根本不用算盘,修长的手指在账册上轻轻滑动,那些数字就像活过来般自动归位。有次他指尖掠过墨迹未干处,潮湿的墨痕居然瞬间凝固。
“…公子这手法……”老账房看得目瞪口呆。
“家母管教的严。”书生袖中的残玉闪过微光:“算错一处,要跪碎瓷片的。”
明明非常难算,甚至可以说根本算不出来的账,在他手下,竟不过半个时辰就全部分门别类的归整好了。
书生临走前状若无意的来了一句:“兰老爷,如今兰家账上亏空,以后施不出粥来又该如何呢?”
兰承德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只希望这灾年早些过去吧。”
书生诡异的轻笑一声,什么也没说走了。
又是半个月,兰茵的眼神已经彻底离不开书生。
所以,当书生在花园里摘下一朵将谢的菊花,轻轻别在兰茵鬓边。
说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向令尊提亲?”
兰茵根本没有思考就傻傻的点头了。
……
兰老爷看着桌上寒酸的聘礼——一包粗茶,两匹素布,三吊铜钱,尽管他这人修养再好,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公子,这……”
书生拱手,神色坦然:“家道中落,实在惭愧。这些虽不值钱,却是在下全部积蓄。”
他顿了顿:“但请岳父放心,我虽清贫,此生必不负茵儿。”
兰老爷看着他诚挚的眼神,终究没再说什么。如今天灾之下,兰家因为整日施粥济善,也已经寸步难行,能得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婿,也称得上是幸事。
兰茵站在屏风后,听着父亲和书生的对话,心里却只剩甜蜜。她知道书生不是富贵之人,可他待她的心意,比真金还真。
现在在她的心中,仿佛有书生的心意便可抵过万难,可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见过夫妻因为抢粥最后饿死的人,甚至还有就在她眼前但是无能为力病死的人。
她明明深知,紧靠那虚无缥缈的爱与情是最没有用的,但她好像不再是那个见过人生艰苦,事事都会考虑周全的兰家小姐了。
大婚之日已近,兰茵坐在窗前,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匹褪色的红绸。
“小姐,这料子…怕是做不成嫁衣了。”春桃低声道:“库房里就剩这些了,还是五年前老太君寿辰时用剩的。”
兰茵笑了笑,将绸子叠好:“无妨,绣些花样遮一遮便是。”
窗外,书生正站在庭院里,手里捧着一束新摘的野蔷薇。他今日穿了一件半旧的青衫,袖口还打着补丁,可身姿依旧挺拔如竹。
见兰茵望过来,他眉眼一弯,笑意温柔得像是能融化冬雪。
“又在为嫁衣发愁?”他走近窗前,将花递给她。
“不是说好了的吗?一切从简就好。”
兰茵一见到书生心中便只剩欢愉,她笑着接过花,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冰凉,像玉,却又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可女子一生就这一次,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