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滋润着每一寸土地。(1 / 2)

接下来的日子,张峰仿佛着了魔。

除了每日清晨雷打不动地进山,检查那些日渐积累的套索,或是偶尔追逐几只瘦骨嶙峋的兔子、野鸡,他其余的所有心神,都倾注在了那片被他寄予厚望的菜地上。

那可不是普通的菜地。

自从半个多月前,他从一个垂死的神秘老者手中接过那包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种子,并依照老者含糊不清的遗言,将其种在这石洞附近唯一一片向阳的沃土后,这片地就成了他的圣地。

他每天都像个虔诚的信徒,天不亮就提着破旧的陶罐,去山涧取最清洌的泉水,小心翼翼地滋润着每一寸土地。

阳光烈了,他会砍来树枝,笨拙地搭起简陋的遮阳棚;夜里起了风,他又会爬起来,用石头和茅草加固四周,生怕那金贵的种子受了半点委屈。

松土、除草,更是细致入微,他弓着腰,额上的汗珠子砸进泥土里,眼睛却死死盯着地面,仿佛能从那干裂的土坷垃里看出花儿来。

这份上心劲儿,二叔私下里没少嘀咕:“咱侄子这是魔怔了,伺候那几颗破籽儿,比伺候我这把老骨头还尽心。”

彤彤起初还觉得新奇,蹦蹦跳跳地跟在张峰屁股后面,学着他的样子浇水。但日子久了,地里连根毛都没长出来,小丫头也失了耐心,只有在张峰偶尔打到肥美的野味时,才会围着他欢呼雀跃。

二叔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石洞里的生活,说是平静安稳,实则如履薄冰。

张峰的打猎技巧确实在绝境中被逼得越发精进,套索下的猎物也偶有惊喜,但山里的野物似乎也学精了,越来越难捕获。

一家三口的口粮,常常是吃了上顿愁下顿。

“峰子,我看那地……悬,”二叔吧嗒着旱烟,眉头拧成了疙瘩,“不是二叔说丧气话,咱们总得为长远打算。

你爹留下的那点积蓄,早就在你娘的病上耗光了。如今这世道,有钱都未必买得到粮食,何况咱们还没钱。”

张峰沉默不语,手里的活计却没停。他何尝不知二叔的焦虑,但那老者的眼神,那油纸包里种子的奇异触感,都让他有种莫名的执念。

他将一些品相尚可的野味细心风干,挂在石洞阴凉通风处,这是他最后的底牌,想着积攒多了,冒险去山外的集镇碰碰运气,换些钱粮或者盐巴。

“再等等,二叔,”张峰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半个月,如果……如果它们还不发芽,我就把地翻了,种些红薯土豆。”

这半个月,对张峰而言,每一天都像在火上烤。希望与绝望反复拉扯,夜里常常惊醒,梦见那些种子化作了泡影。

转眼,约定的最后期限就这么在煎熬中悄然而至。

这天破晓,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张峰就一个激灵从铺着干草的石床上翻身而起。他甚至顾不上洗漱,抓起水瓢就往菜地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清香,与往日的泥土腥气截然不同。张峰的心“咯噔”一下,脚步更快了。

当他的目光终于投射到那片倾注了他无数心血的土地上时,整个人如同被九天玄雷劈中,瞬间僵立当场!

手里的水瓢“哐当”一声,应声落地,摔了个四分五裂,清洌的泉水洒了一地,渗入干燥的泥土中,洇出一片深色。

他看到了什么?

一夜之间!仅仅只是一夜之间!那些他苦等了半个多月,几乎让他心灰意冷的神秘种子,竟然……竟然全都破土而出了!

原本光秃秃、死气沉沉的土地,此刻像是被施了仙法,密密麻麻地冒出了一大片嫩绿色的幼苗!每一株都约莫有半指多高,挺拔地、骄傲地、甚至是带着几分嚣张地矗立着。

那些幼苗的叶片,并非寻常蔬菜的淡绿或浅绿,而是一种近乎墨绿的颜色,肥厚油润,闪烁着健康的光泽,仿佛能掐出水来。

它们的茎秆也异常粗壮,完全不像初生的嫩芽那般孱弱,反而透着一股子盘根错节、坚韧不拔的劲儿。

最奇特的是,这些幼苗,即便尚处稚龄,却散发着一股浓郁而奇异的清香。那香味初闻清淡,细嗅之下却悠远绵长,钻入鼻孔,竟让人有种神清气爽、疲惫尽消的错觉!

“发……发芽了!真的发芽了!”张峰的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颤抖不已,他一个踉跄冲到地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颤巍巍地伸向那些可爱的生灵,却又怕惊扰了它们,指尖在离叶片一寸远的地方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