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九的晨光裹着碎雪，将陆家小院染成朦胧的淡金色。

沈娇娇踩着冻得梆硬的青石板进了灶房，檐角冰棱滴落的水珠正巧砸在她肩头，惊得她缩了缩脖子。

推门刹那，蒸腾的热气裹挟着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只见陆母正佝偻着背，在灶台与案板间来回穿梭。

灶台边堆着小山似的面团，泛着诱人的麦黄色，竹筛里整齐码着菱形面坯，边角还撒着星星点点的白芝麻。

陆母的发间沾着星星点点的面粉，她正踮脚往灶膛里添干柴，火苗“噼啪”窜起，映得老人眼角的皱纹都镀上暖光。

“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呢？一大早就开始忙了。”沈娇娇快步上前，伸手想接陆母手里的擀面杖。

陆母将面坯轻轻搁进竹筛：“我来就好，这不是除夕了嘛，我炸些油果子出来，得赶在晌午前晾凉了收起来。”

她边说边往炉膛添了块松柴，火苗“轰”地窜起，映得墙上褪色的灶王爷画像也鲜活起来。

油锅泛起细密油花时，陆母捏起面坯，动作轻得像托着枚春日新燕的蛋。面坯入水瞬间，油花欢快炸开，乳白的面团在滚烫的油里舒展成金灿灿的模样，混着芝麻焦香的甜气顺着窗缝漫到院子里。

沈娇娇蹲下身往灶膛添柴火，火光将她的脸映得通红：“娘，你的手艺真好，这油果子炸出来可真好看。”

陆母笑着夹起个还冒着热气的油果子，竹筷在掌心轻轻转动，待油珠顺着菱角滴落，才小心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快尝尝，你喜不喜欢。”

沈娇娇慌忙凑近，咬下小半块时，酥脆的外壳发出清脆的轻响。

麦芽糖裹着炒香的芝麻在舌尖化开，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漫到心口，竟还尝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蜜香。

她眼睛倏地睁大，含着油果子含糊道：“比镇上点心铺子的还好吃！娘，您是不是放了什么秘方？”

陆母用围裙擦了擦手，眼角笑出细密的褶子：“哪有什么秘方，不过是把你之前带回来的桂花蜜兑进了面里。”

望着沈娇娇鼓起来的腮帮子，恍惚间想起儿子小时候，也是这样蹲在灶台边眼巴巴等着吃食。

“你爱吃就好，我做得多，可以多吃几天呢。”

沈娇娇笑道，“那就谢谢娘了。”

陆母刚将最后一筐油果子晾好，木门“吱呀”一声被撞开，裹着满身寒气的陆萱冲了进来，羊角辫随着奔跑左右乱晃，活像两团不安分的黑绒球。

“娘，娘，二哥他又欺负我！”

小姑娘的哭腔里裹着鼻音，棉鞋在青砖地上蹭出细碎的声响。

许是穿得太厚，她踉跄着扑向灶台时险些栽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企鹅般胡乱挥舞着圆滚滚的胳膊。

陆母闻言转头看向门口，眼角眉梢满是无奈与宠溺。

沈娇娇对着她招了招手，温声道：“萱儿，到我这里来。”

陆萱吸着鼻子，跌跌撞撞地扑进沈娇娇怀里，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像颗熟透的山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