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病房里的温暖(1 / 2)

《病房里的春日絮语》

消毒水的气味在病房里织成一张透明的网,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是唯一的背景音。陈砚之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右手背的留置针被胶带绷得发紧,指尖微微发麻。门被轻轻推开时,他不用转头也知道是阿玉来了——带着晨间露水的淡香,混着保温桶里白粥的米香。

“手还疼吗?”阿玉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棉花,软乎乎地落进耳窝。她搁下保温桶,先伸手试了试床头灯的亮度,才在陪护椅上坐定。陈砚之这才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藏蓝色的护士服领口蹭着几根没别住的碎发,想来是刚下夜班又赶过来。

“麻得像被蚂蚁啃。”他晃了晃被石膏固定的左臂,右手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昨夜暴雨夜出诊,为了护着老人避开侧翻的摩托车,他整个人摔进路边的排水沟,左臂骨折的同时,右手也被碎玻璃划得满是血痕。

阿玉没接话,先拧了热毛巾敷在他右手上。纯棉毛巾的温热渗进皮肤,陈砚之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忽然发现她左眼角的那颗泪痣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粉。“护士长没让你休息?”他忽然开口,想起昨天在护士站看见主任拍着阿玉的肩膀交代工作,到底没忍住心疼。

“轮休时来看你也算翘班吗?”阿玉抬头时嘴角带着笑,指尖却轻轻按在他右手背的淤青处,“陈医生不是总说‘患者优先’吗?现在换你当患者,可不许挑剔护工的手艺。”她说话间已经褪下护士服的外层,露出里面浅灰色的针织衫,袖口挽到肘弯,露出纤细的手腕。

当温热的掌心贴上他的手指时,陈砚之忽然觉得喉间发紧。阿玉的手比想象中要软,指腹却有常年戴手套留下的薄茧,从他的指根开始,慢慢揉按到指尖。“中医推拿课老师说,手指发麻要按合谷穴。”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像是怕惊醒病房里的晨光,“不过陈医生这样的高材生,应该看不上我们这种‘土办法’吧?”

他望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三个月前急诊科的深夜。送来的醉酒患者突然呕吐,喷了阿玉满身污物,她却先顾着清理患者嘴角的秽物,自己的白大褂都滴着汤汁。后来他把备用的手术服递给她时,才发现这个总被护士长夸“稳当”的小护士,后背都在微微发抖。

“疼吗?”阿玉的指尖停在他掌心的一道划伤处,伤口已经结痂,却在她触碰时扯动周围的皮肤。陈砚之摇头,却在她抬头时撞进那双春水般的眼睛里。晨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她发梢镀了层金边,睫毛上的光点随着眨眼轻轻颤动,像落在心尖的雪。

“其实你不用每天来的。”他忽然别开脸,盯着床头的输液管,看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坠落,“我妈明天就从老家过来。”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清楚母亲年事已高,根本经不起医院的折腾。更何况——他想起昨夜阿玉冒雨送来的保温桶,里面是炖得酥烂的黑鱼汤,还有她亲手剥的虾仁,“你这样...会让我错觉自己真的在被女朋友照顾。”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却让阿玉的手猛地顿住。她的耳尖瞬间红透,连带着脖颈都泛起薄红,指尖在他掌心轻轻颤抖。“陈医生...别开玩笑了。”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发现他掌心的茧子比想象中要多,虎口处还有常年握手术刀留下的浅痕,“昨天给你换床单时,看见你白大褂口袋里的病历本...”

“嗯?”陈砚之挑眉,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觉得有趣。自从那次急诊科的意外后,他总会不自觉地注意这个说话轻声细语的护士,看她核对医嘱时认真抿唇的样子,看她给小患者扎针时变魔术般掏出的糖果,却从未想过,此刻她会坐在自己床边,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他。

“你记了三个月前那个肺炎患儿的复查日期。”阿玉忽然抬头,目光灼灼,“还有上周张大爷出院时,你偷偷塞在他枕头下的降压药说明书,用红笔标了三次服药时间...”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像春日的溪水漫过鹅卵石,“其实...大家都知道,陈医生是最心软的人。”

病房外传来推治疗车的响动,隔壁床的家属在低声交谈。陈砚之看着阿玉泛红的脸颊,忽然很想伸手触碰她翘起的发梢。但石膏固定的左臂提醒着他此刻的狼狈,于是他只能用右手轻轻反握住她的手,感受她指尖的温度在掌心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