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雨林在暴雨冲刷下蒸腾着瘴气,宛如一片混沌未开的魔域。沈明玥的裙摆早已被泥泞浸透,沉重得仿佛拖着千斤锁链,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力气。玉佩贴着心口发烫,灼热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仿佛在呼应远处巫族祭坛传来的低沉鼓点,那鼓点一下又一下,像是死神的心跳。顾惊鸿举着油纸伞为她遮挡细密的雨丝,可狂风却将伞面吹得变形,刀刃上未干的血迹混着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青苔遍布的石阶上,暗红的血痕在翠绿的青苔间蜿蜒,宛如一条条诡异的小蛇。
“确定要这么做?” 顾惊鸿的声音被雷声劈碎,话语里满是担忧。他凝视着沈明玥的眼睛,眼神中既有心疼又有不安,“大祭司说过,血祭可能唤醒的不止是圣族力量。” 话音未落,林深处传来刺耳的夜枭啼叫,那声音凄厉而阴森,惊起一群通体赤红的瘴疠鸟。它们扑棱着翅膀划过他们头顶,羽翼上滴落的液体在雨幕中留下道道紫黑色的痕迹,所过之处,树叶瞬间枯黄腐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沈明玥望着祭坛方向冲天而起的青色磷火,那幽绿的光芒在雨幕中忽明忽暗,仿佛是来自幽冥的鬼火。昨夜梦中的场景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长公主被万鬼噬咬,凄厉的惨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初代邪主即将苏醒,太子又有血煞盟相助。” 她握紧腰间短刃,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若不唤醒前世力量,我们拿什么守护苍生?”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义父临终前咳着血沫将玉佩塞进她怀中,眼神中满是不舍与期望;二皇子暴毙时七窍流血,死状凄惨;还有顾惊鸿为她挡下尸傀利爪时,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这些画面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让她的眼神愈发坚定。
巫族祭坛矗立在断崖边缘,仿佛是一座孤立于人间与地狱之间的孤岛。十二根盘龙柱缠绕着猩红藤蔓,每片叶子都像凝固的血滴,在风雨中微微颤动,仿佛随时都会滴落下来。大长老银发垂地,如同瀑布般流淌在祭坛上,额间镶嵌的祖母绿在闪电中泛着幽光,那光芒深邃而神秘,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秘密。“圣族血脉的继承者,” 他布满皱纹的手缓缓抚过祭坛中央的玄武鼎,鼎内沸腾的黑色液体咕嘟作响,时不时溅起黑色的泡沫,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以玉佩为匙,以心头血为引,但若阵法稍有差池……”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语气中充满了警告。
顾惊鸿突然按住沈明玥的手腕,力度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替你……”“不行!” 沈明玥迅速抽回手,短刃已划破掌心,鲜血滴入玄武鼎的刹那,玉佩迸发刺目金光。整个祭坛开始震颤,地面出现一道道裂痕,石壁上的巫族符文如活物般扭动,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无数细小的光点从地底升起,在空中凝聚成圣族先祖的虚影,那些虚影轮廓模糊,却散发着庄严而神圣的气息。
“小心!” 大长老突然将沈明玥扑倒在地,三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她发梢钉入石柱,箭尾晃动的黑羽正是血煞盟的标记。石柱被弩箭射中后,表面竟开始腐蚀,冒出阵阵白烟。顾惊鸿旋身甩出柳叶飞刀,刀刃穿透雨幕,带着凌厉的破空声,远处传来刺客闷哼。然而这只是开始,数十道黑影从雨林深处窜出,他们脸上缠着浸血的布条,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睛,手中弯刀挥舞时竟带起阵阵腥风,那风里夹杂着腐肉的气息。
“保护圣女!” 巫族弟子们吹响骨哨,尖锐的哨声在雨林中回荡。祭坛四周的青铜铃铛应声齐鸣,清脆的铃声与骨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韵律。沈明玥感觉玉佩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仿佛有千万匹烈马在她的经脉中奔腾,她试图调动这股陌生的力量,却发现每引导一分,心口就像被钢针猛刺,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记忆碎片在剧痛中闪现:长公主被铁链锁在祭坛上,铁链深深勒进她的皮肉,幽冥殿大祭司狞笑着将蛊虫灌入她口中,她痛苦地挣扎着,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阿玥!” 顾惊鸿的呼喊将她拉回现实。他的绣春刀已卷刃,刀身上布满了缺口,左肩被划开一道大口子,鲜血染红了半幅东厂蟒袍,雨水冲刷着伤口,让他疼得直皱眉。而更可怕的是,被杀死的血煞盟刺客尸体正在诡异地膨胀,皮肤下有黑色纹路如蛛网般蔓延,仿佛有什么邪恶的东西在尸体内部涌动。当第一具尸体爆开时,无数指甲盖大小的邪祟蜂拥而出,它们通体透明,头颅却长着婴儿扭曲的面孔,那面孔充满了怨恨与狰狞,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
大长老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祭坛四角升起蓝色火墙,火焰熊熊燃烧,照亮了整个祭坛。“这些是被幽冥殿炼化成的噬魂蛊!快毁掉它们的核心!” 他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焦急。沈明玥强忍着剧痛,将玉佩按在眉心。刹那间,前世记忆如洪水般涌入 —— 长公主在最后关头,将自己的魂魄与玉佩绑定,只为等待后世血脉觉醒的这一刻。她看到长公主为了守护苍生,不惜牺牲自己,那份坚定与决绝让她深受触动。
“原来如此……” 她低喃着腾空而起,玉佩光芒化作锁链,缠住一只正要扑向顾惊鸿的邪祟。锁链发出耀眼的光芒,灼烧着邪祟的身体,让它发出痛苦的尖叫。然而更多邪祟突破火墙,它们尖锐的爪子在沈明玥手臂上留下道道血痕,所过之处皮肤竟开始溃烂,伤口处冒出黑色的脓血,散发着恶臭。顾惊鸿红着眼将她护在身后,袖中暗器如暴雨般射出,可刚杀死一批,又有新的邪祟从地底钻出,仿佛无穷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