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裹挟着细雪如利刃般刮过沈府飞檐,在青瓦上堆砌出蜿蜒的白痕。沈明玥立在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铜碎片的纹路,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传来,仿佛在提醒着她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自那日家宴后,曹氏母女虽暂敛锋芒,可暗处涌动的杀机愈发浓烈。夜里总有黑影在她的窗棂外一闪而过,白日里送来的茶点也隐隐带着陌生的气息,她能清晰感知到,有一双眼睛正躲在阴影里,伺机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小姐,马车已备好。” 春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紧张。沈明玥披上玄色斗篷,将青铜碎片揣入怀中 —— 今日,她要踏入那充满神秘与危险的江湖旋涡,与天机阁做一场交易。临行前,她对着铜镜整理妆容,却在镜中瞥见自己眼底的决然,那是历经两世重生才淬炼出的锋芒。
马车碾过结冰的石板路,发出咯吱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寒鸦。朱雀街尽头,“听风阁” 三个鎏金大字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宛如一只蛰伏的巨兽。沈明玥轻提裙摆踏入茶楼,一楼的嘈杂声浪扑面而来,说书人正讲到精彩处,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各位看官!这血煞盟的盟主‘血屠’,据说浑身浴血时能以一敌百,手中的血色弯刀,可是饮过无数忠良之血……” 她脚步微顿,这名字让心跳漏了一拍,旋即加快脚步,沿着雕花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雅间飘来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腥味。推开门,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倚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眉眼间尽是慵懒,正是天机阁阁主苏砚。他的袖口绣着暗金色的八卦图,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榻边的矮几上,青铜香炉中正升起袅袅青烟,形状竟诡异地勾勒出血滴的模样。香炉旁还摆放着一个沙漏,细沙正缓缓流淌,仿佛在计算着这场交易的时间。
“沈大小姐大驾光临,倒是让这寒舍蓬荜生辉。” 苏砚抬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中却毫无笑意,“只是不知沈小姐此番,是要打听消息,还是要取人性命?” 他说话时,白玉棋子在指尖灵活翻转,发出清脆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打在人心头。
沈明玥在对面落座,取出半块青铜碎片放在桌上,碎片边缘的云雷纹在烛光下泛着幽光:“苏阁主应该知道此物来历。我要二十年前曹氏嫁入沈家的真相,还有,皇家暗卫与沈家的关联。” 她的声音平稳,却暗藏锋芒,目光紧紧盯着苏砚的反应。
苏砚挑眉,白玉棋子 “啪” 地落在棋盘上,震得几颗黑子跳起:“沈小姐倒是直接。不过这消息嘛,可不是半块碎片就能换到的。” 他眼神戏谑,却暗藏锋芒,伸手拨弄了一下香炉中的香灰,露出底下刻着的血煞盟标志,“听闻沈小姐与江家那位公子有婚约在身,前些日子江公子还在醉仙楼豪掷千金,不知沈小姐想不想知道,他怀中藏着怎样的秘密?”
沈明玥心中一紧,表面却依旧镇定,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苏阁主不妨直说。”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在听到江砚白的名字时,语气不可察觉地颤了一下。
苏砚轻笑,倾身向前,声音压低,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的暗红刺青 —— 正是血煞盟的血色弯刀:“江砚白近日频繁与三教九流之人往来,更是与江湖上臭名昭着的血煞盟有过接触。血煞盟,沈小姐可曾听过?” 他伸手取过一旁的茶盏,茶汤中倒映出血色弯刀的虚影,“这组织十年前突然崛起,以杀人为乐、视人命如草芥。他们的盟主‘血屠’手段狠辣,麾下杀手皆以血色弯刀为标志,每完成一次任务,便会在现场留下一滴血渍,那血渍遇水即化,却会在受害者身上留下永不消退的诅咒印记。三个月前,江南柳家满门被灭,现场只留下这样一滴血渍,柳家小儿身上的诅咒印记至今还在溃烂。”
沈明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世江砚白在她被打入冷宫后便另娶他人,那时她只当是世态炎凉,如今想来,种种迹象都透着诡异。“苏阁主如何确定消息属实?” 她冷声问道,目光死死盯着苏砚小臂上的刺青。
苏砚靠回榻上,漫不经心道:“天机阁的消息,向来精准无误。”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血煞盟的行事分布图,还有江砚白的画像被红圈标记,“不过沈小姐若想知道更多,怕是要付出些代价。” 他顿了顿,目光在沈明玥身上打量,“听闻沈府藏有一本失传已久的《玄甲兵书》,若是沈小姐能将其借来一观……”
“不可能。” 沈明玥断然拒绝,“《玄甲兵书》事关沈家安危,我绝不会拿它做交易。苏阁主若还有诚意,便开个其他条件。”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同时暗暗记下羊皮纸上的信息,发现城东悦来客栈处被标上了特殊符号。
苏砚耸耸肩,似是早料到她的反应,又取出一枚血色令牌,上面刻着狰狞的弯刀图案:“沈小姐果然谨慎。罢了,看在你我日后或许还有合作机会的份上,我便再透露些消息。三日前,江砚白在城西废宅与血煞盟的左护法‘血刃’密会,有人亲眼看见他们交换了一个暗红锦盒,那锦盒上的纹饰,与这枚令牌如出一辙。你可知那锦盒里装的是什么?是能让人瞬间暴毙却查不出死因的‘血魂散’,这毒药一旦发作,死者七窍流血,状若癫狂。”
沈明玥正欲追问,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喧哗。“让开!” 粗犷的男声伴随着桌椅翻倒的声响,“今日我倒要看看,这听风阁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脸色微变,苏砚却依旧气定神闲,轻轻摇响手边的铜铃。铜铃的声音中夹杂着特殊的音律,像是某种暗号。片刻后,几个黑衣人出现在门口,他们腰间的弯刀泛着寒光,刀柄上缠着的红布还在滴落鲜血,将闯入者拦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