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府的鎏金烛台在深夜摇曳,烛泪顺着精美的盘龙纹缓缓淌落,在案几上凝成扭曲的形状,宛如凝固的血泪。沈明玥对着铜镜卸下珠钗,每取下一支,金属碰撞声都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仿佛卸下一层厚重的伪装。指尖在发间暗藏银针,冰凉的金属贴着肌肤,寒意顺着血脉游走,时刻提醒着她身处险境。自踏入府中这七日,她每日佯装研习女红,实则用银针在绣帕上刺下暗纹 —— 东跨院第三根廊柱下有翻板陷阱,西北角角楼每丑时三刻换岗,地牢入口藏在膳房灶台下的第七块青砖…… 这些看似普通的绣纹,实则是关乎生死的情报密码。每当晨起倒夜香的老妪经过窗前,她便将绣帕悄悄塞进对方菜篮底部,看着老妪佝偻着背渐行渐远,心中默默祈祷情报能顺利传至顾惊鸿手中,祈祷的同时,也害怕老妪会被发现,连累无辜之人。
“侧妃娘娘好雅兴。” 二皇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尾音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沈明玥握针的手不可察觉地顿了顿,转瞬将绣帕藏于袖中,丝绸摩擦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像是惊雷炸响。铜镜映出他腰间悬挂的幽冥殿玉牌,那熟悉的纹路让她瞳孔猛地收缩,记忆如潮水般不受控制地涌来 —— 父亲被砍下的头颅上沾染的血迹,兄长绝望的眼神,还有自己被拖入黑暗时耳畔呼啸的风声。这些画面在脑海中快速闪过,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她的心脏。她却在转身时已换上柔媚笑意,眼角还恰到好处地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羞涩:“殿下谬赞,不过是怕荒废了手艺,惹人笑话。”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像春日里的柔风,却暗藏锋芒,眼角余光瞥见他身后跟着的贴身侍卫,那道狰狞的刀疤从左耳蔓延至嘴角,在烛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宛如一条随时会发动攻击的毒蛇,正是幽冥殿 “血手修罗” 的标志。这个杀手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她,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待二皇子离去,沈明玥抚过窗棂上的铜锁。铜锁表面的花纹精致繁复,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瑞兽,看似普通,实则暗藏机括,触动特定纹路便会释放毒烟。她取出沈清瑶给的机关图,泛黄的纸张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注解,有些字迹已被水渍晕染,模糊不清,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她对照着在掌心默画解锁步骤,指甲在皮肤上划出浅浅血痕,疼痛让她保持清醒,也让她更加坚定了复仇的决心。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咚 —— 咚 ——”,三更天已至,正是侍卫换防的空当。她深吸一口气,悄然推开房门,木门发出微弱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仿佛惊雷,震得她心脏猛地一跳。借着月光朝书房方向走去,每一步都避开地砖接缝处的凸起 —— 那些地方,藏着能射出淬毒弩箭的机关。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她的身影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宛如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幽灵,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与死神擦肩而过。
与此同时,城郊竹林深处,夜风呼啸着穿过竹林,发出阵阵呜咽,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顾惊鸿正将染血的绷带缠上手臂,伤口处传来的刺痛让他眉头紧皱,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白日里他率东厂死士乔装成运送石料的杂役,在城门口与北狄暗哨发生冲突。那些暗哨眼神凶狠,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动作利落,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混战中,他的手臂被对方匕首划伤,鲜血浸透了衣袖,在布料上晕染出一朵朵妖冶的红梅。此刻竹筒里装着的,是从对方身上搜出的密信,字迹被血渍晕染,却依稀可见 “大婚当日,毒兽从下水道入城” 的字样。“顾统领,江湖各派已集结完毕。” 暗影中闪出一名黑衣男子,正是天机阁的暗卫,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只是那‘血手修罗’曾在江湖悬赏榜排名前三,手段狠辣,我们需早做准备。他的刀法出神入化,杀人如麻,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丧命在他刀下。”
顾惊鸿握紧腰间软剑,剑鞘上的龙纹硌得掌心生疼,仿佛在提醒他肩负的重任。他想起沈明玥在冷宫中说的话:“若能找到书房第三排书架后的暗格,便能拿到二皇子通敌的铁证。” 可那书房不仅机关重重,更有幽冥殿的蛊师日夜把守。那些蛊师身着黑袍,脸上蒙着黑色面纱,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擅长操控毒虫,能在无声无息间取人性命。被他们操控的毒虫,形态各异,有的奇小无比,能钻进人的耳朵,吞噬人的脑髓;有的则巨大如牛,力大无穷,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他取出沈明玥传来的绣帕,借着月光辨认上面的暗纹,眉头越皱越紧 —— 绣帕角落的莲花图案,竟与幽冥殿的某种蛊阵图腾相似。这相似之处让他心中警铃大作,不禁担心沈明玥是否已陷入危险,亦或是这本身就是对方设下的陷阱,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沈明玥。
而此时的沈清瑶,正蜷缩在沈府旧宅的地窖里。地窖中弥漫着刺鼻的霉味,混合着腐朽的木头气息,令人作呕,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腐烂的气息。空气里漂浮着蛛网与尘埃,在她举着的火把映照下,宛如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仿佛要将她吞噬。三日前,她在曹氏祠堂的暗格里发现一封残缺的信笺,上面写着 “沈府地窖藏有幽冥殿罪证”。这短短几字,像是一道魔咒,驱使着她冒险前来。此刻眼前是一扇布满符咒的青铜门,符咒上暗红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在火把的摇曳下,仿佛在缓缓流动,透着一股神秘而诡异的气息。她颤抖着将母亲留下的玉佩嵌入门上凹槽,手心里全是汗水,玉佩险些滑落,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束缚。门轰然开启的瞬间,一阵阴风吹灭了火把,地窖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黑暗中,机关启动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咔声,箭矢上弦的嗡嗡声,交织成一首死亡的序曲。沈清瑶摸索着后退,心提到了嗓子眼,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隐藏的机关。却还是踩中一块凸起的地砖,刹那间,无数淬毒的钢针从墙内射出,破空声在寂静的地窖中格外刺耳,仿佛死神的镰刀在耳边呼啸。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闪过,将她拽入怀中。那人身上带着松木香,与记忆中某个温暖的怀抱重叠,让她在极度恐惧中感到一丝安心。“莫信表象。”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声音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沈清瑶还未来得及看清救命恩人的面容,便被点了昏睡穴,意识渐渐模糊,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与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