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梅殿外,凛冽寒风裹挟着年关将至的热闹气息扑面而来。朱红色的宫墙之上,崭新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随风轻轻摇曳。
殿内,温雅宁看着后宫众人忙忙碌碌地筹备宴会,心中嫉妒与不甘的情绪交织翻涌。
曾经,她笃定自己在皇上心中占据着特殊的位置,皆因她与长姐有着极为相似的面容。长姐曾是皇上心底的白月光,虽已香消玉殒,但温雅宁一直天真地以为,凭借这张酷似长姐的脸,皇上定会对她另眼相看、倍加宠爱。可自从语缦烟入宫后,皇上的目光便逐渐从她身上移开,这让她如坐针毡,满心都是愤懑。
温雅宁匆匆唤来心腹宫女青荷,两人躲在寝宫深处,压低声音密商。“青荷,你快给本宫出出主意,那语常在如今风头无两,本宫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绝不能坐以待毙。本宫这张脸,竟也比不过她,皇上如今都不怎么正眼看我了。” 温雅宁眉头紧锁,语气中满是焦灼,眼眶都微微泛红。
青荷眼珠子滴溜一转,沉思片刻后开口:“娘娘,依奴婢看,咱们得想办法让语常在在宴会上出丑。只要她出了大丑,在皇上面前失了颜面,您的机会不就来了。皇上总归是念着您长姐的,您和她这般相像,只要语常在一倒,皇上定会重新注意到您。”
温雅宁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无奈道:“可这几个月,她行事极为谨慎,根本找不到能让她出丑的把柄。”
青荷微微侧身,脚步轻轻挪动,凑近温雅宁身旁,脑袋更是几乎贴到了温雅宁的耳畔,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有一丝声响泄露出去:“娘娘,咱们若没现成的把柄,那便亲手造一个出来。您瞧,咱们可以趁着旁人不注意,将她在宴会上要喝的酒,偷偷置换成度数颇高的果酒。这果酒入口之时,尽是香甜滋味,轻易叫人察觉不出其中暗藏的高酒精度数。以语常在的酒量,一旦喝了,必定很快就会醉意上头。等她在宴会上醉得东倒西歪,发起酒疯来,必然会沦为众人的笑谈,到那时,皇上对她也定会大失所望。而您呢,只需瞅准时机,在皇上面前恰到好处地,展露您长姐当年的神韵风姿,这般一来,还愁皇上的心不会重新回到您这儿吗 ?”
温雅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毕竟这计划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但一想到语缦烟受宠的模样,以及自己因这张相似的脸却未得到应有的宠爱,嫉妒瞬间吞噬了理智。
她咬咬牙,狠声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此事务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绝不能让人看出是咱们动的手脚。从现在起,你去盯着御膳房那边,一定要确保酒的替换顺利进行,绝不能有半点差错。”
两人随即凑在一起,低声谋划起具体实施的每一个细节,温雅宁详细询问着青荷每一个步骤可能出现的问题,青荷一一作答,寝宫中弥漫着一股阴沉的气息 。温雅宁心中暗暗发誓,这场宴会,必将成为语缦烟的败北之地,也会是自己重获圣宠的绝佳时机。
江夜澜一头扎进御书房那堆积如山的奏章里,整整一日,都在字里行间艰难跋涉。窗外的天色由明转暗,屋内的烛光愈发昏黄摇曳,映照着他疲惫却依旧专注的面庞。
终于,他搁下手中那支早已濡墨的朱笔,揉了揉酸涩得几近麻木的脖颈,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陌尚玉受伤休养这段时间,朝中大臣见皇上不在,竟肆意刁难,诸多棘手政务堆积如山。身为异姓王爷的江夜澜,深知此刻江山若不稳,局势必将危急。
出于无奈,江夜澜硬着头皮主动揽下了大量繁杂政务。本以为以自己的能力能轻松应对,可真做起来才惊觉,这处理朝政的活儿远不像旁人眼中那般逍遥自在,每一道奏折、每一个决策,都关乎江山社稷,简直如负重担 。
他挺直早已僵硬的脊背,缓缓舒展了下蜷缩许久的身子,拖着沉重却又坚定的步伐,朝着陌尚玉的寝宫走去。
此刻,他心里装着今日朝堂诸事的详细汇报,盼着能为皇兄排忧解难。踏入寝宫,暖烘烘的热气裹挟而来,可屋内弥漫的凝重静谧,瞬间让他紧绷的神经又紧了几分。
抬眼望去,只见陌尚玉正对着一幅画像怔怔出神,那专注的模样,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江夜澜满心好奇,轻手轻脚地走近,待看清画像上的人,心脏猛地一缩,那竟是前皇嫂温苑的画像。记忆中,温苑的音容笑貌瞬间鲜活起来,她温柔的话语、和煦的笑容,曾如春日暖阳,照亮了他年少时的时光。
“皇兄,您……” 江夜澜轻声开口,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在这寂静的屋内却显得格外清晰,打破了那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
陌尚玉缓缓回过神,目光从画像上艰难移开,看向江夜澜,微微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饱含着岁月沉淀的沧桑与无奈,仿佛承载了无数个日夜的思念:
“夜澜,你说朕是不是太过念旧了?每次瞧见语常在,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温苑。她的一颦一笑,有时候真像极了温苑,朕总是忍不住恍惚,好像温苑从未离开。”
江夜澜心中一动,思绪也随之飘远。他何尝不是呢,那些和温苑相处的过往,如同一幅幅珍贵的画卷,时不时在脑海中清晰展开。温苑的温柔善良,就像寒冬里的炉火,曾温暖过他青春年少的时光,如今想来,依旧让他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思索片刻后,他斟酌着言辞,缓缓说道:“皇兄,语常在或许确实和皇嫂有几分相似之处,可她终究不是皇嫂。您也该试着往前看了。而且,依我看,您对语常在的感情,恐怕不单单是因为她像皇嫂这么简单。这些日子,我看您和语常在相处,眼神里多了许多从前没有的柔和。”
话虽如此,江夜澜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评判陌尚玉的思念呢?他至今也无法彻底忘记温苑,那些回忆就像刻在心底的烙印,挥之不去。
陌尚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神情落寞得让人心疼,像是陷入了回忆的漩涡,无法自拔:“这些日子与语常在相处,朕确实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温暖。只是,曾经失去苑儿的痛太深刻,那种剜心之痛,朕害怕再次经历。每当想要靠近语常在,那股恐惧就如影随形,生怕重蹈覆辙,再一次失去生命中珍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