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沉重的桌架被缓缓推开。浑浊的水流中，他看见王嬷嬷依旧死死抱着语缦烟的上身，老妇人脸色惨白，却仍坚持着不肯松手。

\"给朕。\"陌尚玉伸出手，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就在王嬷嬷颤抖着将语缦烟交到他手中的瞬间，时间仿佛突然凝固。陌尚玉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一幕何其熟悉！八年前那个寒冬，也是这般从王嬷嬷手中接过温苑。那时温苑的身体已经渐渐冰冷，而此刻怀中的语缦烟同样气若游丝。

\"不要离开朕...\"一个痛苦的低吟从他喉间溢出。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记忆中温苑失去温度的身体与此刻语缦烟微弱的呼吸重叠在一起，撕扯着他的理智。

王嬷嬷浑浊的眼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她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深深看了皇上一眼，松开了手，她又何尝不知陌尚玉想起了什么。

语缦烟这才恍惚地发现，整个密室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浑浊的水不断翻涌。不远处，王嬷嬷正艰难地在水中挣扎，双脚拼命寻找着力点，才勉强站住。即便如此，她的双手依旧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仿佛怀中还有需要守护的人。

陌尚玉将语缦烟紧紧搂在胸前，她的身体冰凉得可怕，就像当年一样。这个认知让他胸口一阵剧痛，几乎无法呼吸。

\"烟儿...\"他低声唤着这个刻意与\"苑儿\"区分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将两人分开，\"看着我，不要睡...\"

语缦烟半睁着眼，视线模糊中看到陌尚玉脸上滑落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想抬手为他拭去，却发现连动一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了，如当年那般。

\"皇上...\"她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这个笑容刺痛了陌尚玉的心——温苑离开时，也是这样对他笑的。

\"不要说话，留着力气。\"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双臂收紧，似乎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朕带你出去，你不会有事的...不会...\"

最后一句话不知是对语缦烟说的，还是对记忆中的温苑说的。他抱着她向出口游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颠簸就会加速她生命的流逝。

王嬷嬷跟在他们身后，浑浊的眼中满是复杂的感情。她看着皇上紧绷的背影，想起八年前那个抱着温苑尸体痛哭的年轻帝王。那时的寒冬，也如今日这般冰冷刺骨。

\"苑儿...\"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喃从陌尚玉唇间溢出，随即他猛地摇头，仿佛要甩掉这个错误的名字，\"烟儿，坚持住...\"

语缦烟似乎听到了那个名字，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没有力气回应。她只觉得好冷，冷到骨髓都在发疼，唯有贴近陌尚玉胸膛的地方还残留一丝温暖。

陌尚玉感受到怀中人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八年前的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那种眼睁睁看着生命在怀中流逝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比任何刀剑都要锋利。

\"不，这次不一样...\"他在心中呐喊，加快了游动的速度，\"朕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冰冷的水虽只漫到他的腰间，可那寒意却仿佛能穿透骨髓。水浪不断拍打着他的身躯，溅起的水花时不时打在他的脸上，可这一切都丝毫无法阻挡他内心那如汹涌潮水般迫切的心情。

陌尚玉奋力朝着洞口前行，每一步都迈得艰难而坚定。终于，他抵达了洞口。此时的他，眼中只有怀中奄奄一息的语缦烟。他毫不犹豫地双手稳稳托起语缦烟，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朝着洞口上方举去，大声呼喊着：“快！接住她！”他的双手因紧张和用力而微微颤抖，仿佛稍一松懈，就会失去怀中这珍贵的生命。

工部和禁军们听到陌尚玉急切的呼喊，赶忙一拥而上，小心翼翼地接过语缦烟，迅速将她转移到安全地带。

陌尚玉来不及喘口气，又立刻回身去接王嬷嬷。此时的王嬷嬷，见语缦烟已安全被救，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全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双腿一软，整个人差点跌入水中。说时迟那时快，陌尚玉眼疾手快，一把牢牢抓住王嬷嬷的手臂。

王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感激，忙说道：“皇上，您保重龙体啊！老奴贱命一条，哪值得您这般冒险。”

陌尚玉眉头紧紧皱起，目光坚定地看着王嬷嬷，语气不容置疑：“不行，朕不能丢下你。你的命是烟儿给的，烟儿在乎你，朕便不能让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