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却是已无暇顾及了。他一面往宫城最安全的后宫中跑，一面吩咐心腹：“快！守住宫门！”</p>

“无论如何，决不能让明军攻入宫城！”</p>

剩下的这些士卒，大多是胡季牦亲自培养的心腹死忠，闻言自然应命。胡季牦急急往后宫中去，他仅剩的长子胡澄则在后面追着他。</p>

“父亲，父亲！”</p>

见胡季牦头也不回，胡澄猛然快走两步，拉住了胡季牦：“父亲！”</p>

仓惶的胡季牦猛然被胡澄拉住，一张憔悴失措的脸转了过来。</p>

“……父亲，投降吧。”胡澄道。“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不可能是大明的对手。”</p>

“我们胡氏篡位称帝，不止招惹了安南人，还惹怒了大明的洪武皇帝……这般起事，绝无成功的可能。现在已经到了末路了！”</p>

“父亲，投降吧，周王朱肃并非残忍嗜杀之人，降了，他还能饶您一命。”</p>

“现在，留下一条性命……已经是我胡氏最好的结局了！”</p>

这位始终被父亲胡季牦和胞弟胡苍看不起的、看上去有些愚钝胡氏长子，一直以来却是看的最清楚的那个。从胡季牦篡位开始，胡澄就始终苦劝，奈何苦劝不听，胡澄便也只好做到独善其身，不去插手任何“大虞朝”的事务。</p>

直到后来，明军大军围城，为了孝道，胡澄才站了出来，帮助自己的父亲胡季牦分担压力。</p>

但现在，这泰山般的压力，任谁都已无法分担了。</p>

胡季牦的眼神中露出茫然，而后，却又变得充满狠戾与暴虐，他狠狠的一推胡澄，怒斥道：“逆子！你在说什么！”</p>

“朕乃九五之尊，朕乃天命所归！安能投降大明做个阶下囚！”</p>

“你，你忘记你弟弟的血海深仇了吗？”</p>

说起死在明军手上的弟弟胡苍，胡澄眼中闪过一抹痛惜，而后道：“父亲，识时务者为俊杰……您，您看外头，明军已经围城了……”</p>

“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p>

“谁说的！还有路！朕还有路！”胡季牦大吼一声。</p>

“朕，朕还能……还能……”</p>

“对了，朕只要守住皇城！守住皇城！等明军失于警戒之后，突然出城杀了周王朱肃……”</p>

“然后，大明洪武皇帝的大军就会接迥而至，将我们全都送入深渊！”胡澄道。“父亲，投降吧！”</p>

“莫说杀了周王，您……您连守住这座宫城，都不可能了！”</p>

“谁说的！谁说朕守不住！”胡季牦跳着脚怒斥道，如同陷入疯狂。“朕……朕是九五之尊，朱肃只是一个王爷，他不敢杀我，他一定还想着把我擒到应天府去，送给他爹洪武。”</p>

“他们有忌惮，他们不敢全力攻城，他们怕我会死……”</p>

胡季牦不断说着，似乎在说服自己仍然有这最后一个优势。</p>

然而，忽然间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火光，只见一颗火球轰然砸到了后宫的宫殿上。</p>

这个时候的安南宫殿，和大明宫殿一样大多都是木制，这火球一砸，很快那座大殿便熊熊的燃烧了起来。</p>

很快，更多的火球划破天际，显然，明军正在使用回回炮投掷火球攻城。</p>

胡季牦面色呆滞，胡澄则带着哭腔：“父亲，降了吧！”</p>

“大明……大明很显然没想留活口……您现在出城投降，明军还能留您性命。”</p>

“您若是不降……就只有活活烧死这一个下场了！”</p>

胡季牦的脸色变了数变，怒道：“朕是大虞皇帝！大虞皇帝！”</p>

“安能出去向那小儿投降，受此奇耻大辱！”</p>

说着，他拔出腰间长剑，继续往后宫赶。</p>

“……父亲，您做什么？”</p>

“朕去杀了后宫诸妃，免得他们受明人侮辱。”</p>

“而后，朕再自焚，好教那些明人知道，我大虞亦有风骨！”</p>

他说的慷慨激昂，胡澄听了，不觉动容起来。</p>

他擦了擦泪，站起了跪在地上的身子，而后道：“好。士可杀，不可辱。”</p>

“父亲如此壮烈，儿愿追随。”</p>

“你我九泉之下，再做父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