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崩塌的轰鸣声尚未消散,宴会厅外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铜铃声,那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深处传来,每一声都似重锤敲击在众人心脏上。原本瘫坐在地的宾客们突然集体抽搐起来,眼白翻涌,嘴角溢出黑色泡沫,身体不受控制地扭曲成各种怪异姿势 —— 竟是幽冥殿令人闻风丧胆的 “摄魂铃”。沈明玥握着玉簪的手微微发抖,冷汗浸透了掌心,指甲几乎要将玉簪掐进肉里。她看着人群如提线木偶般朝两侧分开,动作僵硬而机械,在血泊中拖出长长的血痕,沿途打翻的酒盏与菜肴在地上混成一片狼藉,酒水混合着血水缓缓流淌,最终露出踏过血泊而来的玄衣老者。那人头戴青铜面具,额间镶嵌的赤色宝石流转着妖异的光,面具上雕刻的狰狞鬼脸仿佛在无声狞笑,每一道纹路都像是用鲜血勾勒而成,正是幽冥殿大祭司。
“顾惊鸿,我幽冥殿的逆徒!” 大祭司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与恨意,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针,刺进众人耳膜。“当年你盗走《幽冥秘典》叛逃,可还记得师门规矩?” 他枯瘦如柴的手指突然指向浑身浴血的顾惊鸿,那手指关节突出,皮肤褶皱如同干枯的树皮,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青铜面具下传来森然笑意,让人不寒而栗,“今日,便是你血债血偿之时!”
宴会厅内顿时炸开了锅。东厂番子们举着火铳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火铳口在慌乱中四处乱指,随时可能走火。几个番子因过度紧张,扳机几乎要被扣动,火铳的金属外壳被他们攥出一道道汗渍。几位朝中大臣踉跄后退,锦袍下摆沾满了血污与尘土,官帽歪斜,往日的威严荡然无存。户部侍郎的官靴踩在酒水与血水混合的地面上,滑倒时双手胡乱挥舞,扯断了身旁同僚的官带;礼部尚书脸色煞白,扶着柱子的手不断颤抖,连珠冠上的流苏都跟着剧烈晃动。沈明玥望着顾惊鸿紧绷的侧脸,那轮廓被跳动的烛火勾勒得棱角分明,却难掩眼底的惊怒。她突然想起数日前在城郊破庙,他曾小心翼翼为自己包扎伤口,指尖温度透过纱布传来的触感是那样温柔。此刻那双手正紧握着剑柄,骨节泛白如霜,暴起的青筋诉说着他内心的汹涌,虎口处还残留着与 “血手修罗” 搏斗时留下的伤口,鲜血正缓缓渗出。
“大祭司莫要血口喷人!” 顾惊鸿的长剑直指对方咽喉,剑身上还滴着 “血手修罗” 的血,暗红的血迹顺着剑身蜿蜒而下,滴落在地,在地面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血花。“我若背叛,何必死守北境防线?又怎会……”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目光扫过不远处昏迷的沈清瑶,喉结剧烈滚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与挣扎。他想起与沈清瑶在暗中传递情报的那些夜晚,少女眼中的信任与依赖,此刻化作无尽的牵挂,让他的心揪成一团。
沈明玥却在此刻踏步而出,嫁衣上的东珠在火光中迸溅着细碎的血珠,随着她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却又带着血腥气的声响。每一颗东珠都像是一颗沉重的泪珠,诉说着她这些日子的血泪。她从衣襟内侧取出两卷密函,羊皮纸边缘还沾着沈清瑶的血渍,那血迹已经有些干涸,呈现出暗红的色泽,仿佛在无声控诉。“各位大人请看!” 她的声音坚定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二皇子与幽冥殿往来的密信,字字句句都写着如何用北狄铁骑踏平京城!” 她抖开其中一卷,朱砂字迹在摇曳的烛光下宛如泣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心底挖出来的,“还有我父亲留下的遗书,清清楚楚记载着二皇子如何构陷沈家叛国!” 说着,她的眼前浮现出父亲被折磨的模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一派胡言!” 二皇子突然从暗处冲出,华服沾满尘土却不减狠厉,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额前,眼中满是阴鸷。他指着沈明玥的指尖微微颤抖,那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心虚,袖口处还残留着被沈清瑶抓伤的痕迹,隐隐渗血。“沈明玥身为前朝皇室遗孤,才是妄图复国的乱臣贼子!她勾结江湖草莽混入我大婚之宴,分明是想颠覆朝廷!” 他转向呆若木鸡的大臣们,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语气刻意放缓,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诸位难道忘了?沈家当年可是先帝钦点的叛党!” 说罢,他偷偷瞥了一眼大祭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够了!” 沈明玥突然扯开衣领,动作决绝而果断,露出锁骨下方的朱砂胎记,形状赫然是前朝皇族特有的朱雀图腾。那胎记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红,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二皇子口口声声说我谋反,那这胎记又该作何解释?”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宴会厅中回荡,惊起梁间栖息的乌鸦,乌鸦扑棱棱飞起,发出刺耳的叫声,羽毛纷纷飘落,为这紧张的氛围更添几分阴森。“我承认,我是前朝公主,但我从未想过复国!我要的,不过是为冤死的沈家讨回公道!”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无尽的悲愤,仿佛要将这些年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大祭司却在此刻发出刺耳的长笑,笑声尖锐而疯狂,在宴会厅中久久回荡,震得众人耳膜生疼。“讨回公道?沈明玥,你可知你父亲沈修文,才是当年屠戮幽冥殿满门的罪魁祸首!” 他抬手一挥,两名黑袍人押着个浑身是血的老者上前。那老者脚步虚浮,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多处伤口还在渗血,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串血脚印。沈明玥定睛一看,只觉眼前一阵发黑。那老者的面容与记忆中父亲书房悬挂的画像重叠 —— 同样的丹凤眼,同样的薄唇,只是此刻眼中满是痛苦与仇恨,脸上还留着被严刑拷打的痕迹。老者颤抖着展开泛黄的羊皮卷,上面的血字虽已褪色,却依然触目惊心:“永乐三年,沈修文率东厂剿灭幽冥殿,血染寒潭……”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进沈明玥的心脏,她只觉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可能!” 沈明玥踉跄后退,双腿发软,仿佛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却撞进一个带着血腥味的怀抱。顾惊鸿的手臂稳稳圈住她的腰,掌心温度透过嫁衣灼烧着皮肤,那温度仿佛要将她从震惊与痛苦中唤醒。“明玥,别信他的!这定是阴谋!” 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微微发颤,呼吸急促而灼热。沈明玥却在抬头瞬间,望见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神色,那神色让她心中莫名一颤,仿佛他知道些什么却又不能说。